“我的模样是不是不像个大学生。”
赵传薪看到顾向文和顾红诧异的眼神,也不生气,反正所有知道他考上大学的人都是这么一副表qíng,他自己也知道,比起读书人,他更像是那些在地里刨食了大半辈子的汉子。
“怎么会,赵哥你是哪个大学的,说来也巧了,我们也是为了上学才去的首都,不止我和我堂姐,我们那车厢还有好几个去首都报道的学生呢。”
顾向文暗暗责怪了自己以貌取人的毛病,不过对于这个见义勇为,xing格又慡朗大方的赵传薪,他是越发喜欢和欣赏了。
“我运气好,踩着线进了首都机工大。”赵传薪在高考恢复消息一出来后,除了睡觉的时间,书本都是不离手的,幸好他一直都喜欢看书学习,这一点,即便是cha队到农场也没有改变,使得他并没有拉下太多的进度。
“巧了。”顾向文看了眼边上的堂姐,想着刚刚赵传薪说的直接还没对象的那件事,只是很快他就拍散了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且不论将糟心的堂姐推给赵传薪这样的大好人亏不亏心,就说眼高于顶的顾红,怕是还看不上赵大哥呢。
赵传薪看着他的眼神,看了眼边上的顾红,心里顿时就有数了,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女同志,将来还会是他的校友啊。
顾向文和赵传薪一路攀谈着回了自己的车厢,因为顾建业走之前和乘务员沟通过,离他们最近的两张chuáng铺已经整理好了,那位置距离顾建业他们中间就隔了一个隔间,要是有什么动静,他们能立马听见并赶过去。
或许是顾建业的猜测出了错,或许是对方来过,看是看到了他们的人那么多,放弃了打击报复这件事,接下去的旅途平平安安的,顺利到达了首都火车站。
火车站外头还挺热闹的,好多辆大巴车,外头了好些举着学校的牌子,准备迎接新生的学姐学长们。
顾安安这一届是高考恢复的第一届考生,可是并不代表学校在他们之前,都是没有学生了,在他们之前的大学生有一个独特的称呼,工农兵大学生。
工农兵大学生是高考制度废除后出现的,大学生的推选主要依靠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相结合的办法,燕京大学和水木大学是工农兵大学生最早的两个试点,在高考恢复之前,一共已经招收了六届学生,前几届早就已经毕业,投入到国家的建设当中去。
不过工农兵大学生虽然挂着大学生的名字,一毕业就能成为国家公职人员,可是所领的工资和津贴却要低于文革前正常考试入学的大学生,基本相当于文革前大专生的程度。不过在文化上的含金量,或许还远远比不上大专生。
工农兵大学生最注重的就是家庭成分,这些年有许多贫下中农,堪堪只是小学毕业的农民被保送进入大学,高中毕业生通过选举进入大学的也只占少数,更多的还是初中文凭,在工作中表现优异,家庭成分良好的工人,军人和农民。
之所以取缔了工农兵大学,恢复高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学生的水平不高,限制了国家的未来发展,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样群众选举的方式,导致了后期“开后门”的现象越来越严重,拿涟阳县来说吧,每年县里也能分到三到四个推选名额,可是最后到底是谁上了大学却压根没人知晓,顾安安在纺织厂的时候,到是看到过厂里推选工农兵大学生,可是推选的时候,名单已经是固定下来了,就是从原本的领导班子里选,压根就没有给底层的工人选举的机会。
这次高考恢复,虽然是民心所向,可是第一届高考大学生和往届的工农兵大学生的学长学姐,怕是会有不小的矛盾。
不过不管怎么样,此时的学长学姐还是热qíng的,拿着小旗子或是小木牌站在火车站外,迎接着新生入学。
当初县城招生办的人说过新生开学学校会有车来火车站接人这件事,至于学费全免这事,也是招生办的人说的,当时还在村里闹出了不小的轰动。
小学上学要钱,初中上学要钱,高中和中专上学更是要钱,按理大学比它们都要高级了吧,这学费居然是全免的,能不让村里人惊讶吗,而且据说这上大学国家还给补贴,只是这补贴似乎每个学校都不太一样,可是省省总是能把伙食费给应付过去的,据说多一些的还能省下点钱寄家里呢。
村里不少人听着都眼红,甭管补贴多还是少,至少有了那笔钱,家里给出的钱就少了,只是四年罢了,四年后出来,那可就是国家gān部了,吃国粮的,多威风啊,不少原本不打算让孩子读书的人家都转变了态度,高考成绩刚出来没多久,村里到处都能听到家长责骂孩子的声音,责怪的内容,无非是现在不好好读书,将来考不上大学地里刨食一辈子之类的话。
要知道,在这之前,村里的孩子都是放飞的,每天上山下河的,读书对于读书的村里人来说,只是识个字的事qíng。
赵传薪和顾红考上的机工大的校车就在外头停靠着。
“大娘,您放心吧,所有新生报到都有咱们这些学长学姐指引,学校里啥都有,咱们学校每个月都有二十五块钱的补贴,早就够吃喝了,节省点的,还能剩下一笔钱呢。”
苗翠花和顾保田不可能真的放着顾红这个孙女不管,和那些来接人的同学问了些学校的qíng况,得到满意的答复后,看着顾红也没有和他们告别的意思,跟那些热qíng的同学道了谢,叹了口气离开。
“你这脾气。”
赵传薪和顾红好歹在火车上有了点jiāoqíng,看车上已经坐了好些个学生,gān脆就拿着自己的行礼坐到了顾红的边上。
也不是他对顾红有啥意思,只是这运气太好,车上的学生看上去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娃子,赵传薪想着自己这年纪,还是和同样的“老人”坐一块更好些。
火车上这两天他也发现了顾红和家里人的关系不好,只是这原因更多的怕是出在顾红的身上,他当然不好意思评价人家的家务事了,可是看着顾红对于爷爷奶奶这样的长辈这么没礼貌,他还是忍不住想提点两句。
“多管闲事。”
顾红瞪了赵传薪一眼,把赵传薪后头的话给憋了回去。
“我是不该多管闲事,看着你的东西被人偷那多好啊。”赵传薪嘀咕了一句,在顾红发火前闭上眼,拿着围巾遮住了脸,闷头又睡了起来。
顾红瞪着眼,看着一旁的赵传薪,嘴巴开了又合,想着火车上对方对自己的帮助,恨恨的转过头,不去看这个讨人厌的小矮子。
“爷奶,顾叔顾婶。”
余阳依靠着一辆吉普车,眼尖的看着顾家人从火车站出来,开心的直摇手。
另外两个村里的孩子也被他们看着送上了车,顾丽也很识趣,并没有跟着顾安安等人的意思,找到了燕京大学的迎新车队后就离开了。
水木大学的校车也在火车站外,只是顾家人还没打算这么早去学校,在来之前联系了余阳,让他来火车站接人。
余阳三年前就是燕京大学的学生了,里头的原因大家也清楚,正好这次来首都,顾建业便提早给余阳去了电话,让他趁着有空的时候帮着看看学校附近有没有好的房子能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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