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冲几人拱拱手,又转身对安期生道:“安老板,这几位不是黄五娘的近邻,就是业界的同行,对黄五娘和安掌柜的事情,恰好都知道一点,您要不要听一听他们怎么说?”
安期生脸色一寒,嘴硬道:“你找来的人,说的话当然是向着你了!”
这话一落音,张掌柜还没有开口,那几个人就脸色一变,七嘴八舌地反驳起来。
“你这叫什么话?!”
“我们不过是说个实话!”
“就是!乡里街坊的,谁是什么样的人还不清楚吗?!”
“对啊!那黄五娘就是个财迷,贪婪无度,平日里不占便宜就觉得自己吃了亏……”
“想当初我们店也曾经想过请她过来呢……当时还碰上了裁云坊的人,被人威胁不许劫胡!”
“如今看来啊,幸好你们没请她!”
“就是就是!”
……
几个人七嘴八舌,将安掌柜和黄五娘的那点密谋一点一点地透出来,引得周围的群众大为惊讶,这真是一出又一出的精彩好戏啊!
安期生白了脸,心底窜起一团火,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犯众怒。
裁云坊就是再有安尚书和汾阳王的支持,也总要打开大门做生意的,最讲求个广结善缘。
至于黄五娘,此时更是惊惧惶惶,头勾得低低的,整个人努力地缩成一团,恨不能有个地缝就此钻进去,不用再忍受众人的指指点点才好。
二楼上,冯淑嘉见事情差不多了,便吩咐采露道:“下去跟那个安期生说,既然裁云坊仗着财势地位,一而再再而三地设计陷害芙蓉裳,那这敦邻睦友之事,我们芙蓉裳也不必再白费功夫。”
这是要公开宣战了。
采露心中惴惴,又隐隐有些激动,抬头见冯淑嘉云淡风轻,似是成竹在胸,顿时悄悄地松了口气,应命下去了。
采露自然不会亲自宣布这件事,她将冯淑嘉的命令悄悄传给了张掌柜,便又转身折回上了楼。
冯淑嘉见采露回来了,便走到窗户旁,轻轻地推开一条缝,从窗隙里往下看。
只见张掌柜抬手止住几人的愤愤不平,一脸肃然地看向安期生,道:“安老板,事到如今,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已经很清楚了,请问,安老板准备如何给芙蓉裳一个交代?”
交代?
安期生一愣,继而忿然,他堂堂兵部尚书之子,何须给人交代?
哼,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心血来潮的小玩意儿罢了,能得裁云坊下力气对付,也算是芙蓉裳的福气了,竟敢要求他这个东家当众交代!
哼!
张掌柜见状,皱眉提醒安期生:“安老板不会忘了吧,今日安掌柜本就是代表裁云坊当众向芙蓉裳道歉的!”
可如今却闹成了这个样子——歉意没有表达,却反而又玩弄些血口喷人的把戏。
众人闻言俱是一脸恍然,继而哗然,低声议论纷纷。
都怪这场戏唱得太精彩,害得他们一时都忘了今日本来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的了。
安期生脸上风云变幻,背靠兵部尚书和汾阳王这两株大树,又搭上了内务府,他便渐渐地忘掉了,或者说是努力地摆脱掉了以往为了生存不得不卑躬屈膝、笑脸迎人的习性,如今被张掌柜如此指着鼻子质问,被这么多人嘘声不断,一时之间除了愤怒,倒是想不起别的了。
张掌柜巴不得安期生一直这样跋扈嚣张下去,见状也不给安期生反应的机会,立刻一脸忿然又无奈地控诉道:“安老板,我们芙蓉裳一向敬重裁云坊这个业界龙头首领,所以之前裁云坊先是挖角,后又散布谣言毁我声誉,我们芙蓉裳都未曾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当众致歉是你们自己提出来的,如今却又故技重施,妄图栽赃陷害,将一切罪责都推到芙蓉裳的身上,要是不再给一个说法,哪怕是明知以卵击石,我芙蓉裳也绝不退后半步!”
安期生本来因为担心汾阳王和安远志的责备,心里已经动摇了,可如今被张掌柜这么一当众责备,心里的那点傲气和火气又蹭地窜了出来,脑子还没有想好,话却已经冲口而出:“呵,本事不大,口气不小啊!这战帖,我裁云坊接下了!”
……
……
……
“糊涂!”
裁云坊后院的暗室里,安远志气得拿起茶盏重重地砸向安期生,暴跳如雷,指着安期生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孝子,是要生生把我给气死啊!”
安期生慌忙跪伏在地,声音哀哀戚戚:“儿子不孝!儿子不孝!父亲,您生气打我骂我都容易,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全然一副孝子的做派。
第二百六十六章 同为父
安远志看着这样哀戚可怜又孝顺恭敬的安期生,心里的怒气略消,只觉得无奈又无力,沉默许久,叹息一声,道:“为父知道你不服气,觉得芙蓉裳不过是一片小店,而冯淑嘉也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武安侯也不如为父受汾阳王的信赖……
可是,你别忘了,这件事情,当初是冯异极力争取,是汾阳王亲自吩咐下来的……
如今,你非但道歉不成,反而还和对方宣了战!这要是让汾阳王知道了,他会作何感想?”
大约是翅膀硬了,就不听话了。
而不听话的人,也就离着被解决不远了。
安远志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看着安期生,眼底的寒意和厌恶几乎压制不住。
可是,裁云坊一时还离不开安期生,府里的那些儿子,他不能也不愿让他们参与到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当中来——那可是安家的嫡系,未来的希望,决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而且不管怎么说,安期生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知道且参与过不少隐晦之事,能保下还是尽力先保下再说吧。
“明日你和为父一起去拜见汾阳王,负荆请罪吧。”安远志勉强展眉,努力放缓了声音,“但愿你能够说出令王爷信服的理由的来,否则,就算是为父出面求情,也未必能保下你……”
安期生闻言心里一惊,面上哀戚更甚,恭敬地给安远志叩首哽咽道:“多谢父亲!儿子一定会努力说服汾阳王的!”
裁云坊在他的手下,日进斗金,给汾阳王提供了足够的资金——虽然他并不清楚汾阳王拿这些银子做什么去了,但是从以往的情形来看,可以肯定的是,一时之间,汾阳王还离不开裁云坊的资金支持!
只要汾阳王暂时留他留裁云坊一条活路,那他就有把握把事情做得再周全一些,将芙蓉裳彻底踩在脚下!
等解决了芙蓉裳这个刺儿头,看这京城之中,有谁还敢与他与裁云坊争锋!
到那时,汾阳王得利匪浅,如何还会抓住这桩错事不放。
安期生心里想明白了,人也渐渐地镇定了下来,嘴角的冷笑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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