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_若相姒【完结】(2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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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想了起来,可说都说了,又如何收的回去,这一刻的崔知晚不由有几分紧张,只怕对面的人将自己当做太过随性的人来,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

  “你可要看看你的蜀葵?”

  原本有些踌躇不安的少女听到耳畔陡然穿过的话语不由一愣,当她抬起头时,对面的谢昀却笑如和煦的春风,没有丝毫的异样。

  几乎是不经思索,崔知晚愣愣的“嗯?”了一声,对面的人却并没有失去耐心,只是淡笑补充道:“你送与我的蜀葵长高了许多,可要去看看?”

  看得出来,对面的人是感受到了她的自恼,为她寻了个岔开话题的由头,崔知晚不由低下头,眸中却是多了几分温暖。

  似乎惊喜来的太快,少女沉吟了许久,直至再抬头,看到谢昀温和的眸光,这才点了点头。

  待到二人随着月色走入清和院,便在一处花藤架边看到了长出几分的蜀葵叶子,少女欣然的捻裙蹲了过去,笑着摸了摸嫩嫩的绿叶,仰头看向旁边立着的谢昀道:“看得出你很会养,它长的很好。”

  谢昀闻言,唇角轻然勾起一个弧度,随即撩袍也将身蹲下,身旁少女微微一震的身形他未有察觉,只是看着自己亲手培植的第一株花苗,不由生出了几分自豪。

  “从前的花草皆是檀墨打理,自己亲手培植,倒是第一次。”

  少女闻言微微一愣,不由偏过头,看着少年温和的侧颜,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暖流。

  所以,他第一次亲手培植的花种是她送的?

  “所以我翻了许多相关的书,倒也学到了许多。”

  看到谢昀陡然转过头来,崔知晚不由低首佯装看着蜀葵,掩饰了几分局促道:“看来它已经认你这个主人了,便是我想把它接回去,它都不愿了。”

  听到少女逗趣之语,谢昀轻笑出声,随即眸中微微一顿,恍然间发现。

  方才的愁绪,似乎不知不觉的消散了。

  而这一刻身旁的少女并未察觉,只是静静地蹲在那儿,两手伏在膝上,侧颜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宁静,落在蜀葵上的目光一动不动,好像看着极为珍贵的东西般。

  ……

  这一幕仿佛停滞,落在了远处徐成君的眼中,久久在脑海中盘旋,徐成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身,怎么踩到石子险些崴了脚,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热闹的阁楼中。

  听着嘈杂而欣然的人声,她却觉得自己似乎更为冷清,孤独。

  徐成君紧紧的攥着裙子,靠着朱红木梯背后空荡的角落,静静地蹲了下去,将自己默然的隐藏在阴影里,泪水却是肆无忌惮的顺着脸颊流下来,湿了裙子。

  她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从前的她清高,骄傲,而如今的她就像是从云端跌下来的天鹅一般,掉入了一滩泥泞之中,即便有着一身的才华又如何?

  终究只是宫里万千奴婢中的一个,再也无法以平等的姿态站在顾砚龄,严如英,崔知晚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眼前。

  不该是这样的,本不该是这样的。

  少女的身影透射在墙上微微颤动,少女将头埋入手臂间,双手紧紧攥着裙子,显得落寞而苍凉。

  她只知道,自己需要改变这样的现状。

  也唯有自己,才能改变。

  第二百四十一章 矛盾激化

  这一日秋高清爽,明媚的阳光从云层中渐渐露出,射下万丈金芒,下了朝的张怀宗与顾正德并立而行,沉吟了半晌后,顾正德不由问出声来。

  “阁老当真要退隐归乡了?”

  听到此话的张怀宗眸中微微一动,抬头看了看琉璃瓦歇顶上灿然夺目的光芒,刺眼的让他不由虚了虚眼睛,眼角的皱纹既苍老又无奈。

  “当进则进,当退则退,少亭啊——”

  垂垂老矣的张怀宗拍了拍顾正德扶着他的手,嘴边的笑意在这璀璨的秋日下显得有几分凄凉。

  “你也当记住这个道理。”

  顾正德闻言眸中微微有些无力回天的黯然,自然知晓张阁老语中的道理。

  “如今我老了,如严惟章的人所言,我的青词已经比不过他的儿子严厚昭,就连内阁里的政务,处理起来也没有他那般顺手了。”

  “阁老——”

  见顾正德欲言又止,张怀宗摆了摆手,声音渐渐地压低了许多。

  “如今在内阁,我已是个无用的老头子了,有时候看个奏疏,眼睛都花了,人老了,忘性就大,写出来的错字也越来越多,再这般下去,便是我不退,这时局也要推着我退了。”

  听到身旁张阁老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迟暮的悲凉,顾正德不由多了几分怆然,如张阁老所言,如今他的帝宠的确不比从前了。无论是写的青词不得陛下褒奖,还是偶有在奏疏上写错了字遭到怒然的驳斥,这都是一个又一个惊心的警醒。

  可真正惊心的,便是那一日火烧奉先殿,皇帝连夜召了内阁前去,那时正值凌晨,因着张阁老于内阁中最为年老,要一位年过六十的老人昏昏沉沉的从锦被中爬起来,换上朝服,赶着鸡尚未啼鸣的时候进宫面圣,的确难为了些。

  人老了,手脚难免会变得迟缓了些,即便是紧赶慢赶,相比于当日睡在值班楹房,提着衣尾气喘吁吁跑去乾清宫的严惟章,张阁老竟还晚到了几分。

  若放从前,这并非极大的过错,然而那夜他人还未站稳,礼尚还行了一半的时候,便在内阁和六部的面前,被皇帝厉声斥责,张阁老颤颤巍巍的下跪认了错,第二日又赶着交上了罪疏,却仍旧被皇帝斥责为傲慢,将罪疏打了回去。

  其实顾正德与张怀宗皆明白,皇帝之所以这般,虽有严惟章一党的人从旁挑拨的原因,却也有更重要的间隙,那便是建恒帝与张怀宗之间,作为皇权与相权的间隙。

  从前张怀宗坐上首辅之位时,日日兢兢业业,在皇帝眼中自然是难得的治世能臣,可待到时间越长,张怀宗这首辅之位坐的越稳,门下的学生越多时,便越发不得建恒帝喜欢,而最重要的,作为天子的建恒帝,自然认为自己为国操劳,偶有的放松,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是该有的。

  可事实证明,在内阁的某种制约下,这似乎变得恼火了几分。

  从前建恒帝想要在宫中多建几处道观,以表自己对道教的一片诚心,却被首辅张怀宗以国库不足为由婉拒,且在张怀宗眼中,此等事为皇帝的私事,并非国事,即便修建,也当建恒帝动用自己宫中的私库。(注:就是皇帝的私房钱。)

  后来建恒帝觉得自己的天子道袍皆陈旧了,想要命苏州织造局多送些御贡的上好绸缎,做上十来身新衣,却又被张怀宗以绸缎供需紧张,婉言请求皇帝缩减一些,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皇帝又如何会怒然驳斥,毁了自己勤俭爱民的圣名,只得眼睁睁看着十来身的新衣缩减成了两三身。

  此类种种的事情,自张怀宗奠定稳了身为首辅的基底,让皇帝不得不听劝谏之时便开始,一直延续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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