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朱与醅碧相视一眼,不得不掩去心中的忧虑,准备跟着走进去。
而就在此时,里屋陡然又传出自家姑娘的声音来。
“让怀珠进来。”
……
待到更换了衣裙,来到前厅,府中上下皆已到了,还未等说上几句话,便听得外面来报,慈宁宫的人已经到了二门。
当屋外渐渐响起细细索索的声音时,转眼间,一位穿着低调而不凡的妇人走了进来,看起来约莫年过五十,眉眼间一团和气,一看到傅氏时,便上前了几步要蹲下身子去。
“老安人。”
傅氏见此忙道:“榆嬷嬷快请起。”
榆嬷嬷顺从地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傅老太太笑道:“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安人的气色是越发好了。”
傅老太太闻言笑着道:“都是托陛下的福,托太后老人家的福。”
榆嬷嬷笑着转了转眸,当看到傅老太太身后的顾砚龄时,眸中浮过一丝什么,随即出声道:“奴婢是带着太后的懿旨来的,也不能久留,便不能与府中叨扰太久了。”
榆嬷嬷此话一出,府中上下不由心下一凛,傅老太太见打不得转圜,念着身后的顾砚龄,终究只能妥协的笑道:“自然是。”
榆嬷嬷笑着越过傅老太太,目光闪闪的定在顾砚龄身上道:“太后让奴婢来,是请贵府大姑娘入宫一叙的。”
这话落在众人耳里,不由觉得异样,可榆嬷嬷却是看不到众人的变化一般,顾自与顾砚龄道:“上次大姑娘入宫,太后娘娘便为喜欢,连自己贴身的念珠都赏下了,可是羡煞人。”
说到这儿,榆嬷嬷又转而看着傅老太太艳羡道:“老安人,有这般的孙女儿,您可是好福气。”
听着榆嬷嬷的一席话,众人只觉得冠冕而虚伪,却是又不得不回应。
“嬷嬷这一路辛苦,在府中用盏茶再走吧。”
榆嬷嬷听了傅老太太的话,笑着道:“茶便不必了,不是奴婢不识抬举,而是身上有差事,歇息不得。”
说着榆嬷嬷转而看向顾砚龄笑道:“不知大姑娘可准备好了。”
顾砚龄闻言眸中微微一凛,刚要抬头回应,却听得身边的谢氏出声道:“小女尚还不懂规矩,只怕会冲撞了宫中的贵人们,臣妾随同一行,也能向太后娘娘请安。”
榆嬷嬷见谢氏想要同去,这其中护犊的用意已然溢于言表,不由笑的更和气了几分,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
“世子夫人一片诚心,太后娘娘自是知道的,奴婢回宫定会回禀太后,只是还望世子夫人体谅奴婢,出宫之时,太后娘娘只亲口说了,召大姑娘一人,世子夫人若同去,只怕太后娘娘会怪奴婢当真老了耳背,听不清懿旨。”
话一说完,榆嬷嬷又当着众人恭谨地行了一礼,将谢氏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更无从回辩。
这一刻众人都默然了,也都明白,慈宁宫这是打定了要让小姑娘独自前去,哪怕是刀山火海,也不得推辞。
“劳烦嬷嬷亲自过府传召。”
听到身旁少女出声,谢氏不由微动,在众人投过来的目光中,少女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神色沉静,没有丝毫的变化。
“臣女已然准备妥当,可是这会便走?”
话音一落,在众人诧异之时,榆嬷嬷眸中微微一愣,不由也有些未反应过来,当她的眼神在少女身上多番打量之后,这才笑着道:“姑娘当真伶俐,难怪太后娘娘如此欣赏。”
说完,榆嬷嬷笑着转而对傅老太太和谢氏一行道:“大姑娘既是已经妥当,奴婢便不拖延了,先行告退。”
在傅老太太与谢氏担忧的眸光中,顾砚龄安慰般勾起淡淡的笑意。
“阿九先随嬷嬷入宫了,祖母,母亲,四婶还请安心,阿九会谨慎些,不冲撞到各位贵人们。”
话一说完,少女恭谨地行了一礼,这才随着榆嬷嬷一行走了出去。
眼看着随行的宫人侍婢们渐行渐远,谢氏的眸中担心越多,竟是不由对身侧的墨兰道:“快,去给贵妃娘娘递信。”
墨兰闻声,当即应声下去了。
不知为何,谢氏的心底总是万般浮起波澜,难以平静,她越发觉得,阿九此去有些吉凶难测。
而就在此时,怀珠已然悄悄的跟了出去,转而朝另一个方向迅疾地去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剑拔弩张
当顾砚龄再站到慈宁宫前,已然没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对于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她并不比此刻高坐在慈宁宫里的郭太后了解的少。那种深入骨髓的透彻,就像从前的她了解郭太后一般。只是,那时的她是按照郭太后,成贵妃与萧衍所希望的路线那般,将顾家和谢家带入了他们的阵营。所以那时的她与郭太后,倒算是和谐的,可即便如此,面对她后来的手段,郭太后也并不喜欢。
就像是文人相轻一般,强势与强势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即便面上再和谐,也避免不了暗里的波澜。
而这一世,她全然与郭太后的心思背离,这于郭太后而言,更是如鲠在喉。
她憎恶皇帝,因而也憎恶皇帝用来制衡她而联姻的大族元氏,只可惜,元皇后与她斗了这么多年,依然稳坐后位,如今更有了东宫的嫡长孙。
郭太后很明白,元皇后与东宫都是向着皇帝的,更是皇帝圣宠不衰的,若日后眼看着东宫登上大宝,元皇后作为太后之时,便是她郭氏败落之日。
然而皇帝太过狠毒,杀尽了一切的兄弟,让她无从扶持。相比之下的萧衍,虽然其母成贵妃出自名门,到底是已经式微的文人世族,空有架子罢了,再加之萧衍体弱,只怕登基后也活不了太久。
到那时,郭氏有扶持新帝之功,更是手握雄兵,便是掌控萧衍的后嗣,除掉成贵妃,将王氏一族踢出朝局,任由她掌权的郭氏处置,又有谁敢置喙?
可是她没想到,如今的东宫越来越成为她难以事成的坎儿。而一旦自己嫁入东宫,便在无形之中将顾家、谢家与东宫绑在了一起,真正等到这三家拧成了一股绳,便是心腹大患。
所以从除夕那次的为难开始,顾砚龄便知道,郭太后那般想要掌控整个朝局的人,是不会放过她这个未来的重孙媳妇儿的。
她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傀儡,而不是一个与她背道而驰的人。
“顾姑娘,我们走吧。”
对上榆嬷嬷和气的笑容,少女礼貌地抿笑,随即轻轻颔首。
当一行人来到大殿前,榆嬷嬷微微顿下来偏首笑道:“顾姑娘先在此等候,奴婢这就去通禀一声。”
顾砚龄闻言点头道:“劳烦嬷嬷了。”
话音一落,榆嬷嬷已然笑着走了进去,当她来到内殿时,脚下不由轻了几分,几乎让人听不出声音来。
内殿雍容而敞亮,郭太后此刻颇为悠然的躺靠在垫了水貂皮的软塌上,左手曲着倚在软枕上,戴着珠翠碧玺的右手拿着一管画珐琅景泰蓝的水烟壶,榻前的软毛毯上跪着一个宫女,正小心翼翼地倾身朝水烟壶里加了清水,这才将切细的烟丝卷起放进烟嘴里,用火点燃。(注:水烟起源于中东,明朝引进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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