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姓李,人称李嫂子。李嫂子青年守寡,婆家娘家都不容,她便自卖自身,进了苏名剑的家。苏名剑的祖母卧病在床近十年,她便贴身服侍了近十年,惯会照料病人的,堪称这个时代的专业护工。
这一次,凤寥专门将她从苏家讨了来,送来照顾周氏的。
那两个丫头一个十六岁,名叫莲枝;一个十四岁,名叫菱角,是凤寥刚刚从人牙子手里买下来,送给雍家的。
看着手中的三张卖身契,雍若心里很感动:凤寥真的想得贴心,想得很周到。他连送给雍家的丫头要从外头买,不能从王府派都想到了……或者,是他身边的幕僚想到的?比如,那位苏子墨苏长史?!
将周氏和家务交给李嫂子和莲枝菱角之后,雍若便被花柔等人簇拥着回房了。
她的房间已经大变样!还是那张床,可她床上的褥子、被子、帐子都已经换成了高档货。
原来空荡荡的房间内,多了一张小巧却精致的梳妆台。除了梳篦等物以外,梳妆台上还放着两个小箱子。一个箱子里是一堆瓶瓶罐罐,是这时代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另一个箱子珠光宝气的,装着许多精致华丽的金银首饰。
这一刻,雍若无比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攀上了高枝”!
这真的是生活水准的全方位提高啊!
她一边很不习惯地被三个丫头服侍着洗脸,一边心里十分感慨。
对于没机会攀高枝的人来说,阶层的跨越无比艰难;可对于有机会攀高枝的人来说,阶层的跨越就是如此简单。一条迅速完成阶层跨越的终南捷径,怎么会没人盯着呢?怎么会少得了爬男主子床的丫头呢?
当然了,攀高枝是一件非常考验眼力和魅力的高难度技术活儿。眼力不佳、魅力不够,都有可能发生“攀高枝未遂、不幸坠亡”的惨案!
希望这么不幸的事,不要发生在她的身上!
洗完脸,花柔往她脸上抹了一层带着药味的软膏,说是可以润泽肌肤,让她的皮肤变得细腻光滑。
抹完软膏,花柔又想给她上一点口脂。雍若拒绝了——等一下还要吃早饭呢!
早饭居然是从恒郡王府送过来的几个大食盒!
有传说中的碧粳粥、八宝粥、糖蒸酥酪、松瓤鹅油卷儿,还有羊肉包子、水晶饺、葱油饼、鸡蛋羹。每一样的份量都很足。
雍若吃了穿越以来,最美味、最满足的一顿早饭。
雍荞和雍苗更是吃了个肚圆,多亏雍若看着他们,他们才没有吃撑了!吃完后,雍苗便悄悄对雍若说:“这个姐夫比杨家的好,姐姐大可嫁得!”
雍若笑着弹了他一指头:“一顿早饭就把你收买了?将来定是个吃货!”
雍苗摸了摸被她弹过的地方,扬头看着雍若,十分认真地问:“姐,怎样才能天天都吃这样的早饭?”
雍若刚想打击他两句,免得他由简入奢易,可一低头,看到雍苗无比认真的眼神,却改了主意。
“若想天天都吃这样的早饭,便要好好读书,将来考进士、做大官……”立志要趁早啊,少年!
雍苗立刻眼神一亮:“姐,你教我读书吧!”
雍若甚是遗憾:“姐姐怕是没功夫教你了!等忙过了这一阵,我定会送你去读书的。这几日,你先跟荞荞学着玩。”吃货·苗会不会因此而发奋图强呢?
中午的时候,恒郡王府派人来传话:明日是二月初二龙抬头,宜嫁娶;明日申时,恒郡王府派喜轿来迎!
周围有许多邻居在看热闹。
隔壁的黑小子金三宝凑过来,状似不经意地问雍若:“那人是谁啊?好像很阔气的样子。”
雍若随口答道:“我昨日遇见的那贵人的家中晚辈,说是那梅花生得极美,长辈甚是喜爱,特来讨一枝大的去插瓶。”
“就为这个,他们送了你家那许多东西?”金三宝有些不信地说。
“那些贵人们的心思,我哪里知道?”她把手中的名刺盒子,向周围凑热闹的邻居们晃了晃,“这不,那贵人还留了一张名刺给我。说是若遇到难处,可上门求救!当真是好人,对不对?”
周围邻居都连声称是,又有人说:“你们有这样的福气,以后的日子,就要好起来了!”语气中不乏羡慕嫉妒。
雍若笑:“借您吉言吧!”转身进了院子,关上了院门。
让周围人知道自己“有靠山”,大约是可以避免掉一些麻烦的,她自然就不会藏着掖着,以免那些横行霸道之徒以为自己一家可任人欺凌。
只不知,这一招能不能吓住那些鼠窃狗偷之辈?
闩上门,雍若回了正房。
屋里的三个人,雍荞眼里含着泪,仍在抽噎;雍苗爬上了周氏的床,和衣躺在周氏身边,隔着被子抱着周氏,脸半埋在被子中,看不到他的神情;周氏已平静下来,手在雍苗背上轻轻抚拍,柔声安慰他。
雍若突然觉得:让雍荞、雍苗这么一点大的孩子,面对死亡的威胁、面对父母双亡的痛苦,实在很残忍!
看见雍若进来,周氏有些气弱地问:“都走了?”
雍若点头:“都走了!”
“贵人是哪一家的?”
雍若摇摇头:“不知是哪一家的,只知道姓凤。”这一点,凤公子不主动说,她也不便多问。
“凤?”周氏微微凝眉,自语道,“凤是国姓。莫非是宗室子弟?”又问雍若,“那凤公子可带了护卫?护卫可带了兵器?”
“带了!凤公子身边护卫不少,都佩着大刀长剑,还有个背着一张长弓的。”
周氏点点头:“这就对了!那凤公子必是宗室子弟,而且是近支宗室,指不定还是个王爷、小王爷。”喘息两声,又道,“敢于拿着大刀长弓长剑招摇过市的,必定是在朝中或军中有武职的人;这样的护卫,只有宗室之家才有资格用。普通官宦之家的家丁护院,出门最多带根棍子,再悄悄藏一把匕首……”
雍若便道:“我知道了!娘,你少说些话,多多歇息吧!”
周氏苦笑:“以后歇息的时候多着呢!”视线扫到雍若手上的盒子,“你手上拿的什么?”
雍若便把名刺的事说了。
周氏便揭开盒子,拿了名刺看,奇道:“这名刺有些古怪。地位尊贵之人的名刺,一般用红色的笺纸,这位公子明显地位不凡,居然用的是白色笺纸。而且在名刺上画梅花?”她摇摇头,颇为不解,“看不懂。”
雍若不好跟她多说,便道:“或许是凤公子不屑于俗流呢?”
“也是!”周氏也无力多说多想,挥手让雍若拿走名刺盒子,妥妥地收起来。突然又叹息一声:“若当初……有这样一张名刺……家中何至于此?!”凄声说罢,眼中再度沁出泪来。
雍若默默地将名刺盒子收好,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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