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只觉得心底冒出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勇敢,眼前似乎看到了父亲雪夜外出治病那不管不顾的坚持!
无忧握紧拳头,冷声说:“我是纪容斋的女儿,若是父亲在世,他绝不会只贪图自己平安,弃将死之人于不顾!”
说着,无忧看向纪夫人:“母亲,疟疾虽能传染,但只要防护妥当就行!您放心,我一定会平安的!”
说完,无忧回房,拿了两个床单,有取了药房的药材,她咬了咬牙,将钱袋里的碎银子往库房窗台子上一拍,大声道:“药钱我放这儿了!”
纪夫人红着眼圈儿哀求道:“无忧啊,你别去了!咱们再找别的医生不行吗?!”
无忧握着母亲的手,坚定说道:“一会儿我走了,您千万要去报官!”
“忧儿……”纪夫人小声哭了出来,作为母亲她万分也不想让女儿去的,可是作为纪家人,她却没法开口阻拦,百转千回的情绪一下子袭过来,她一个妇道人家除了哭泣,也无能为力。
无忧笑了笑:“放心吧,父亲会在天上保佑我的!”
……
再次赶到城隍庙,远处便闻见了浓浓的石灰味道。
无忧跳下马车,顺着冒烟的方向跑去。只见城隍庙的乞丐们,各个用破布捂着鼻子,正将石灰往水坑里填埋。
无忧急着寻找尚君,她拉住一人急声问道:“尚君呢?就是那个高高个子,眼睛看不见的公子?!”
“公子正在山墙那边熬药呢!”
无忧赶紧奔过去,只见尚君挽着衣袍,守着两口大锅,正用一根木棍搅动着咕嘟咕嘟熬着的中药。他的头发有些散乱,脸颊上一片白一片黑的,素布的衣服也脏了,与平日里潇洒的君公子相比,真是邋遢又狼狈比。可无忧却觉得此刻的他宛如天神,让人打心眼里生出无比的敬仰。
她跑了过去,握住尚君正在搅拌中药的手,大声道:“尚君,我回来了!”
正文 第64章 你一定行
没想到尚君竟然皱着眉,语气粗鲁道:“你怎么回来了?”
无忧一愣,以为他是在埋怨自己没请来医生,便红着眼睛道:“是我没用,劝不动舅舅过来!”
尚君顾不得她语气伤感,直说道:“你回来有什么用?!赶紧回去吧!”
无忧更加委屈,握着尚君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我是没用,治不了他们。可是……可是舅舅不肯来,我也没有银子,请不来别的大夫……现在……舅母也不让我回去了……我的确是……”
“你说什么?!”尚君反握住她的手:“你舅母又欺负你了?”
无忧瘪着嘴点点头:“嗯,舅母说谁敢来城隍庙,就别回去了!”
尚君将搅拌药材的木棍子一扔,冷笑道:“不回去正好!别的医生不愿意来瞧病,你来瞧!他们害怕不敢治,你来治!”
“我?!”无忧连忙摆手:“我哪行啊!”
尚君握住她的肩膀:“你怎么不行?你连梅毒都敢治,现在害怕区区疟疾?”
无忧知道尚君是在给她宽慰,咬牙说道:“疟疾可不是区区小病,若是控制不好,便成瘟疫”。
尚君不以为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切,今儿才不过是一个孩子犯病,而且我瞧着他还没到打摆子这么严重。刚才我让大伙将水塘用石灰填埋,而且城隍庙四周都没什么人家,蚊子又飞不了太远,所以应该不会再有更大的蔓延。”
无忧从未接触过疟疾,只知道这病十分厉害,会死人,但到底如何厉害,她也不甚清楚。再说她对尚君有一种毫不怀疑的信任,听他这么说,心里立时安定了许多。
听她不说话,尚君摇了摇她的膀子,笑道:“纪神医,一般的小徒弟没有三年五载,根本不可能开方看病!你看,你这才决定当医生几天,就又是梅毒又是疟疾的,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
无忧被他的胡搅蛮缠逗笑:“这算什么机遇?!我还不知道怎么治呢”。
尚君摇摇头:“没关系,反正又没人催你,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吧!没准儿误打误撞就治好了呢!”
无忧脸上这才慢慢露出了明朗,她看这尚君的灰眸子,恳切地说道:“你会帮我的是吧?”
尚君皱皱眉:“那要看帮什么?若是你没地方住……我倒是很愿意陪着你风餐露宿”。
“尚君!”无忧锤了他一拳:“你能正经一些吗?”
尚君揉着胳膊,脸上却是无比认真:“我说的是心里话,最最正经了”。
无忧又羞又气,跺脚道:“我走了!”
尚君忙拉住她:“好,你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无忧从褡裢里取出父亲留给她的医书,目光盈盈地看向尚君:“父亲的医书太深奥了,我很多地方都看不懂,你……你能教教我吗?”
“我?!”尚君说道:“我又不懂医理”。
无忧噘嘴:“还想骗人!在山中买药材,你闻几下就能知道药性如何,给云娘熬药,你竟然只问药味就说出我用错了一味药!尚君,你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何不能点拨我一下呢?!”
尚君脸色沉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开口:“我没有学过医术,只不过在山中的时候,听师傅说过几句。你父亲的医书,我不便翻看,也不一定说的对!”
无忧赶紧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不懂的地方问问你,你若是明白告诉我就行!”
尚君这才点头:“好吧”。
正文 第65章 促膝夕阳下
城隍庙附近的大小水坑都被石灰盖住,周围还燃起了熏蚊子的艾草。不仅如此,尚君还去布店买了粗布,让每个人都将身子和头脸裹住,尽量不要被蚊虫叮咬。
无忧一直守在小柱子身边,按照父亲留下的方子,无忧取青蒿、玉竹、茯苓、生地黄、柴胡、半夏等熬药,她诊得小柱子身子极为虚弱,便减了方子里的枳实,增加了红参。
除此之外,她还按照父亲医书中所说,在小柱子内关穴上,用独头蒜捣烂,敷在穴位。
一直折腾到傍晚,小柱子的高烧终于退了下去,他周身出汗,昏迷中只喊冷。无忧将带来的床单给他盖上,小柱子这才昏昏睡去。
无忧将罩在脸上的手帕拽了下来,长长呼了一口气。
尚君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他的脸上也遮着方巾,只留着一双灰蒙蒙的眼睛。他也将方巾拽下来,满是疲惫地问道:“怎么样?”
“小柱子的烧总算退下去了”,无忧长舒口气:“刚才喂了药,也不怎么吐了。”
尚君摇摇头:“我问的是你,你怎么样?”
无忧疑惑:“我?!我好端端的,能怎么样?”
52书库推荐浏览: 如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