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脚步声渐行渐远,整个殿中突然安静了下来,倾欢靠在那里不想动弹,实在是耗损了太多的体力和精力。
君无夜的身影穿过屏障,他穿着龙袍还不曾换下,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英明神武。
倾欢无心去看君无夜,也不想跟他说话,只好靠在那里闭着双眼假寐。
君无夜盯着倾欢看了一会,突然走到一旁去,倾欢闭着双眼隐约听到了水声,她不知道君无夜在干什么,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奇,突然有什么东西覆在了她的脸颊上。
倾欢一惊,忙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君无夜面无表情的英俊脸庞,他的手上拿着一条手帕,那条手帕被水浸湿,正贴在她的脸颊上。
倾欢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她下意识的抬手,想要从君无夜的手中接过手帕来,君无夜似乎知道倾欢的意思,他没有松开手的打算,反倒是倾欢的手刚刚抬起,有些尴尬的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得。
“告诉朕。”君无夜的视线落在倾欢的脸颊上,他拿着湿手帕慢慢的擦拭着倾欢的脸颊,刚刚这里被柳梦蝶重重的扇了一巴掌,有些红肿倾欢嘴角的血已经干涸,君无夜看着尤其刺眼。
君无夜启唇,冷而淡的说道:“你说你中了迷幻蛊,可那一夜你又作何解释?”
倾欢知道君无夜说的是她设计自己假装中了迷幻蛊想要引蛇出洞的那次,原本应该中蛊昏迷不醒的她却在夜晚撞见了君无夜,君无夜大概是知道她没有中蛊的,方才大殿之上倾欢还以为君无夜会直接揭穿她。
“皇上应该能猜到,阿浅不想撒谎。”倾欢垂眸,她不喜欢君无夜如今的靠近,但即便不喜欢也不得不暂时忍着。
“是吗?可你对朕,分明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谎。”君无夜只道:“朕的容忍也有限度,不要试图挑战朕的耐心。”
君无夜脸上的表情悲喜莫辨,倾欢抿唇不发一言。
君无夜见倾欢不说话,又说道:“云倾欢,你似乎在被很多人注意着。”
有吗?好像是吧。
倾欢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只说道:“阿浅不过寻常女子,不想被瞩目,只想安静度日。”
“即便如此,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不可能寻常。”君无夜手中的动作有片刻的停滞,他低声说道:“如你,如她。”
她?倾欢眼皮狠狠的跳了跳,哪个她?
倾欢没有问,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就算她问了又如何?君无夜会回答她吗?这个问题……也没有任何意义。
“阿浅从小没有爹娘疼爱,遭受姐妹排挤,冷眼相对,恶言相向。不过一点求生手段,妄图在府中安稳度日,虽几番被迫置于风口浪尖,好在命够硬,终能逃过一劫。”倾欢低眉顺眼的说着,她的语气没有抱怨也没有埋怨,只是很平静的在叙述着一件事而已。
君无夜收回了自己的手,面对着倾欢,眼神深深浅浅的落在倾欢身上。
“多谢皇上。”倾欢又说道。
君无夜随手将湿手帕扔到一边,开口问倾欢:“为何要谢朕?”
倾欢回道:“还以为皇上真会杀了阿浅。”
“你若没做错,朕为何要杀你?难道在你眼中,朕是个动不动就会杀人的昏君吗?”君无夜没有犹豫的说出了昏君二字,他自己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倾欢心里冷笑,难道不是吗?
君无夜,你不是很喜欢杀人吗?
“毕竟当时种种证据都指向阿浅。”倾欢掩去眼中的神色。
君无夜默然,他看着倾欢看了好一会,突然说道:“朕对你说过,会护你周全。”
他的确说过。
倾欢心底一颤,大脑也不知怎么突然一抽,想也不想的问君无夜:“皇上是因为表姐才会说这种话吗?”
君无夜眼神一深,看着倾欢沉默。
“方才在大殿上,贵妃娘娘说的。”倾欢反应过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跟君无夜说这些干嘛?
“嗯。”君无夜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嗯算是什么意思?
倾欢蹙眉,却也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君无夜多费唇舌,或者说她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许也是因为那个答案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所以没必要君无夜再说一次,若真像柳梦蝶所说,君无夜但凡对她有一点点的在意,也不可能如此狠心到活活烧死他,更灭了容氏满门。
倾欢慢慢的直起身子来,她看了君无夜一眼,开口问道:“阿浅可以回府了吗?”
“你伤势未愈。”君无夜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阿浅已经许久不曾回府,怕爹爹担心。”倾欢说:“宫里的御医都是最好的,既然已经给阿浅看过且已经说明并没有什么大碍,阿浅只需一段时间便可恢复,无需皇上挂心。”
君无夜沉默的看着倾欢,好半天都没有开口。
“阿浅告退。”倾欢站起身来,朝着君无夜施了一礼。
“留下来。”君无夜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倾欢的手腕。
倾欢被君无夜的动作吓了一跳,停下脚步看向君无夜。
“留在这里。”君无夜幽深的眸定定的落在倾欢身上,他手上的力道很重,抓得倾欢有些疼。
“留在这里,朕答应你的事不会变,朕会护着你。”
倾欢耳边听着君无夜犹如誓言一般的话,他的眼神很认真,倾欢认识君无夜那么久,她了解这个男人,他此刻的确是认真的。
至少在这一刻是认真的。
倾欢看着君无夜抓过来的手,他的周围充斥着某种霸道的气息,不过很抱歉的是,倾欢此刻是无比冷静的。
因为冷静,所以不会有半分的动摇。
她曾经死在这个男人手上,怎还敢相信这个男人所谓的承诺和誓言?
君无夜,莫不是你觉得我太好欺负,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利用还毫无怨言。
究竟是你高估你君无夜,还是太小看我容倾欢?
倾欢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君无夜手中抽回来,她直视着君无夜,一字一句的说道:“容家被斩首的那天,阿浅不慎失足掉进了水里面,当时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后来被人救上来就剩下一口气,不过好在阿浅向来命硬,仅凭一口气却撑了下来。”
君无夜听着倾欢说,也不插嘴,眼神安静的落在她的身上。
“没有经历过死亡恐惧的人永远都不知道死亡到底有可怕,阿浅虽然和表姐一家关系并非格外亲厚,但到底身上流着一些相同的血,不可能毫无感情,阿浅曾经怨恨皇上如此手段杀了表姐一家,也想不明白表姐究竟哪里做的不好,让皇上如此不顾及情面。”
“皇上的承诺太重,阿浅要不起,也不敢要,阿浅不是表姐,没有那么大的本领,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也不该是阿浅的归处。”
皇宫不是她的归处,君无夜亦不是她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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