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衡回想了一下,很快皱起眉头。
上一世的阮橙虽然也是吕良麾下的一员猛将,但绝对没有qiáng到这般境地,不过就是有些武功,比平常人更加勇猛善战罢了。
不等严衡多想,一旁的阮橙已再次说道:“主君若是想找夫人问罪,可要带足了兵丁再去。就我估算,想要擒下夫人,只能用人命去填,没个千八百人的,别想将夫人拿下。”
我怎么可能找他问罪。
严衡瞥了姚重一眼,“丹楹带过来的人手可都控制住了?”
“回主君,只留了几个侍女仆妇,余下的均已……”姚重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查问一下丹楹与何芊芊可有什么新仇旧怨,但暂时别碰何芊芊身边的人。”严衡道。
“两位娇客刚一过来,我便送了信鸽去咸阳,让留在那边的眼线查探她们的相关过往,这几日也该有些音讯了。”姚重说完便试探地问道,“主君可是对何家小娘起了怀疑?”
“胆子太大的女人,总是让人不得不防。”严衡道。
“说起胆大的女人,夫人那边还有一个呢!”姚重意有所指地接言道。
严衡微微一怔,随即想起今天这起乱子的根源所在。
“去夫人那边看看。”严衡沉声说道。
67、第 67 章
严衡和姚重来到吴名院子的时候,珠玑仍然跪在门口。
看到严衡过来,原本已经匍匐在地的珠玑立刻直起身来,一脸悲戚地唤道:“主君!”
“拖下去,不要让她在这里碍了夫人的眼。”严衡冷冷吩咐。
“诺。”姚重躬身应诺,掩住了嘴角的抽搐。
一听这话就知道,严衡是不可能找夫人问罪了,搞不好还要反过来哄上一哄。
姚重转过身,向跟来的侍卫打了个手势,一人抓住珠玑的一只手臂,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主——”珠玑还想叫唤,却被姚重捂住了嘴巴。
“想活命就闭嘴,再闹下去,谁都救不了你。”姚重冷冷说道。
珠玑被姚重yīn冷的目光盯出了一个冷战,终是收回了到口的辩解,任由姚重和侍卫将她拖走。她倒是想自己站起来走路,但双腿跪的时间太久,早就没了知觉,只能被人拖拽着向前移动。
这时候,严衡已经带着余下的侍卫进了院子。
为了避免误会,严衡将这些侍卫统统留在了门口,独自一人进了正房。
吴名这会儿已经吃过了晚饭,平时的话,正该借着沐浴的名义在净室里修炼,但今日估摸着严衡会来,他便换了身松快的衣服,留在了内室。
因等得无聊,吴名翻出笔墨和绢布,在窗边的案几上画地图玩。
当然,地图这东西并不适合赏玩,真抱着玩的心态就应该画风景。
但谁让吴名心里头打鼓呢?他揍的毕竟是严衡亲娘,虽然换成吴名自己的话,他肯定要先追根究底地把谁对谁错搞清楚再去问责,但这年月讲究的就是孝道,帮亲不帮理,严衡要是不问青红皂白就找他算账,吴名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也就是理解而已。
严衡要是真找他算账,那他就立马走人。反正他已经以各种方式支付了房租和饭费,并不亏欠严衡什么。体内灵力也已经恢复了大半,去伏牛山找阮橙报仇固然还缺少把握,但寻摸个犄角旮旯过日子却是不成问题。
这么一想,吴名便考虑起接下来的去向,顺手画起了地图,想要比较一下临近的省市里哪些更适合隐居。
严衡走进院子的时候,吴名就从窗口处看到了,见跟他一起过来的都是平日里的那些侍卫,而且进来后就被留在了门口,只有严衡自己一个人过来,吴名莫名地松了口气。
看样子,顶多也就是吵架了。
吴名放下毛笔,严衡也掀开了珠帘。
“才回来?”吴名咧嘴一笑,没事人般问道。
“先去了母亲那边一趟。”严衡隐晦地点出了来意,然后便迈步来到吴名身边,向他伸出右手,“起来,让我看看。”
“哎?”吴名一愣,但看严衡的样子不像是要揍人,便小心翼翼地将手递了过去。
严衡立刻将他拉了起来,接着便扯开他的衣服,像检查身体一样一寸一寸地摸索起来。
直到发现吴名确实是毫发未损,连皮都没破一块,严衡才松了口气,伸手将吴名拥入怀中,恼火道:“你就不能等我回来,让我去解决吗?非要自己过去逞qiáng!”
“呵呵……”吴名僵硬地笑了两声,一时间都开始同qíng严衡他娘了。
但同qíng本来就不是个好词,这点子同qíng也无法让吴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丝毫的愧疚,只是有些怀疑嬴氏这么一个标准的秦朝贵妇怎么会教养出严衡这么个离经叛道的逆子。
对了,严衡好像是穿越男教出来的,压根就没在嬴氏的身边教养过。
想起自己听来的郡守府八卦,吴名倒是有些理解严衡为什么会对嬴氏没感qíng了。
一个从小就被送进皇宫,直到十好几岁、三观都成型了才归家的孩子哪里还能和父母亲近得起来。更何况严衡还是在父亲死后才回了辽西,从小到大连亲生父亲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这要是哪个亲近的老仆在严衡身边多几句嘴,严衡非恨死他娘不可。也就是嬴氏只生了他这一个儿子,彼此间总算都还有些期待,若是再有一个幼弟什么的,肯定兄弟阋墙,母子成仇。
这么一想,吴名又开始同qíng严衡了。
“我又不傻,当然是有把握才动手的。”吴名拍拍严衡的背脊,反过来安抚他。
“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严衡语气不善,手臂却将吴名抱得更紧。
“放心,不会有下一次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这句话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要是今天这一遭还不能让嬴氏长记xing,继续跟他没完没了,那他就权当认输,才不继续奉陪。
天下如此之大,哪里不能去得,gān嘛非在四方天里和女人较劲?
至于严衡,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这世上没有谁是离开谁就活不了的,三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严衡总能再遇到一个比他好看、比他听话、比他更适合做人妻子的。
再说了,他原本就是个西贝货,大不了把真阮橙弄回来,成全他们就是。
严衡也很快放开吴名,转而说起了珠玑的事。
虽然还不知道珠玑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但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在既不能责罚母亲也不想向吴名问罪,另一个关系人丹楹又被何芊芊闷死的qíng况下,珠玑就成了最好的出气筒。
但吴名却对珠玑这种空有心机的寻常丫头兴趣缺缺,听严衡问起也只是撇了撇嘴,“还是那句话,别让我再看见她。”
“只是这样?”严衡一愣。
“你肯定饶不了她,我何必再多此一举。”吴名直白道,“那女人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倒是那个丹楹最好再查问一下。她来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偏偏在今天想起去西跨院观景,难道郡守府里就没有其他可以看的园子了?”
还真是没有比西跨院更好的。
严衡被问得有些尴尬,他当时之所以把姬妾都安排在西跨院,一方面是因为那里和宜兰院很近,可以让母亲帮忙盯着,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那里原本就是赏景的地方,与姬妾们玩物的身份最为接近——把人送那边去养着,也算是给西跨院里添了一道美人景。
但这件事也确实有些奇怪,只是丹楹已被何芊芊闷杀,身边的人也被吴名斩尽,哪里还能问出缘故。
严衡叹了口气,把丹楹的死讯告知吴名。
吴名一愣,脱口问道:“她俩有仇?”
“我也这样猜测,但眼下并无证据。”严衡道,“你大概也猜到了,母亲将她们请过来是想让她们与我联姻,如今丹楹已死,何芊芊也表明心迹称自己无意嫁人,联姻一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但何芊芊暂时还不能离开,她已保证不会惹是生非……”
“放心。你知道的,我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吴名打断道。
“你不要误会就好。”严衡摸了摸吴名脸颊,只觉得越看越爱,连那股不爱搭理人的劲头都让他着迷。
“对了,丹楹的事要怎么处理?”吴名没注意到严衡已经走神,“她虽然不是公主,但好歹也是姓嬴的,总不能说死就死,一点jiāo待没有吧?”
“报个失踪就好。”严衡收回思绪,淡然答道,“丹楹xingqíng骄纵,擅自入了山林,自此一去不归,生死不明。”
何芊芊的提议给了严衡灵感,但直接报死讯却是没有必要,倒不如只说失踪,然后慢慢寻找,找个一年两年,事qíng也就过去了。事实上,连报讯也没必要现在就去,再等个十天半月甚至一月两月,等他把郡守府里的首尾彻底收拾gān净再写信过去都没什么大不了。
要知道,胡亥继位后就杀了一批兄弟,先帝继位后又处置了一群族老,余下的皇亲国戚也都圈养在了咸阳城内,只给封号,不给封地。经过这两次清洗,但凡对皇位有威胁的嬴氏族人都已命丧huáng泉,余下的全是酒囊饭袋、混吃等死之徒。轩亲王也是一样,虽为皇族却没有半点实权,连在朝堂中的影响力都近乎于无。
若不是不想现在就与咸阳jiāo恶,引起太后那边的怀疑,严衡连失踪的谎话都懒得去编,什么时候轩亲王府发现丹楹没了联络,什么时候再去应付就是。
相比之下,吴名揍了嬴氏的事反倒更麻烦一些。若是传出去一点半点,那些无所事事的正人君子们免不了要口诛笔伐,惹他不快;严氏的族老们也定会借机上门,威bī压榨。
因需要处理的首尾太多,严衡只在吴名的院子吃了顿桂花做的晚饭便起身离去。
临走时,严衡看到吴名案几上的地图,立刻想起了自己想在冬日里拿下辽西的打算。
“你能绘制辽西的地图吗?”严衡问。
“这张。”吴名将包含辽西的地图抽了出来,递给严衡。
因吴名没觉得辽西那块地方有什么合适的隐居之所,所以画得很是粗糙,严衡看了一眼便忍不住问道:“能再详细一些吗?”
“……我不确定。”不知道严衡到底要做什么,吴名只能给出一个含糊的回答。
“试试看。”严衡把地图放了回去,伸手抓了抓吴名的头发,“如果时运尚可,今年冬天,我便为你将这辽西攻占下来。”
什么叫为我攻占……呃,阮家好像逃去了那边?
吴名摸了摸下巴,转而问道:“占下之后呢?有足够的官吏去治理吗?”
“你倒是也懂些治世之道呢!”严衡颇感惊讶。
在后世,这些都是人人可学的常识!
吴名翻了个白眼,却也没费力气和严衡辩解。
“放心。”严衡继续道,“我还不想这么早就自立为王,攻占辽西之事也只能因势利导,qiáng求不得。若是如愿以偿,下面那些官吏也不会全部换掉,只要再加些得用之人进去,将军队和税收控制住就好。”
就是说,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吴名想起了后世的经典台词。
68、第 68 章
第二天,郡守府里便又恢复到了风平làng静的日常状态。
吴名怀疑严衡又一次大开杀戒,但让玳瑁出去打听了一圈,得到的结果却是郡守府里一切照旧。除了太夫人院子里有几个惊吓过度起不来chuáng的,余下的人都该gān嘛gān嘛,没听说哪个失踪或者受罚。倒是丹楹暂住的院子被一夜清空,所有来自咸阳的仆从全部人间蒸发。
吴名自己的院子里也没什么变化,三个近身伺候的侍女就不用说了,余下的仆妇也只是在院中偶遇的时候更加恭敬一些,没见哪个心怀叵测,为太夫人报仇。
吴名顺口和玳瑁说笑了一句,玳瑁立刻附在他的耳边,悄悄告诉他,这府里的奴仆多是严氏一族的家生子,一个个原本就是效忠郡守的,对太夫人不过是面上恭敬。更何况太夫人嫁进郡守府后就没让他们安生,为了安cha人手,与老太夫人争夺管事权,很是打压了一部分人,最近又在府里搞大清洗,闹得人心惶惶。这回被吴名一顿收拾,很多人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拍手称快。
而嬴氏似乎真被吓坏了,据说昨天夜里一直在说胡话,今天早上也没起来chuáng。
太夫人无法主事,权力便又回到各个管事手里,很多人巴不得太夫人就这么卧chuáng不起,省得她再和他们争权夺利。
听玳瑁说完,吴名很想把太夫人从chuáng上弄起来,让她把这些人好好收拾一顿。
有这么一群蛀虫在身边,难怪严衡会没钱花!
吴名一下子想起了红楼梦里的贾府。
但腹诽之后,吴名便后知后觉地想起玳瑁并未提到钱的事,说的只是权力。
算了,哪天和严衡提一嘴就是,至于怎么处置就是他的事了。若是他觉得水至清则无鱼,那他更没必要cao这份闲心。
吴名撇撇嘴,没再多问。
嫪姑姑也在这一日找上吴名,却是为前一天劝他去西跨院的事请罪。
吴名没觉得嫪姑姑有什么错处,就丹楹的那副德xing,等折磨完花糙,很可能就要开始折磨人了。如果他没过去,天晓得后面会发生什么事qíng,嫪姑姑担心的事并非没可能发生。
或许嫪姑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嘴上说着请罪,神qíng却很坦然。
吴名没玩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的把戏,直接告诉嫪姑姑,昨天的事没什么罪过可说,以后也该说什么说什么,继续直言不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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