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衡微微一怔,很快便扬起嘴角,“多谢夫人。”
拿定主意,严衡便动身去了前院。
严衡原本想把吴名也一起带去,但吴名实在没兴趣过去当背景板,严衡便也没有qiáng求。
当严衡抵达前院的时候,昨天参与议事的那些人一个不落,均已到齐,但不等严衡开口说话,地面便再一次晃动起来。
这一次的震动和昨天一样转瞬即逝,然而众人的惊恐却更甚昨日。
严衡也没像昨日那样放任众人下去平复心悸,震动一停便继续议事,并公布了自己将要出兵辽西的决定。
下面人的反应也和之前截然不同,很多人都觉得这等天灾如果真的会持续下去,甚至更加严重,吞并辽西不过是平添负担,还不如专心经营辽东,待灾难过去后再伺机而动。
但严衡却知道这一次的灾难很难有过去一说,当即力排众议,定下了出兵的计划,跟着便下达指令,分派人手。
这一次,严衡放弃了亲赴辽西的念头,转而将骑兵和后续的部队都jiāo给正经的将官指挥,自己继续在襄平坐镇,应对还会到来的天灾以及与天灾相伴的*。
到了这会儿,严衡也没了太多顾忌,在派出军队之后就彻底接管了整个辽东的赈灾事宜,连女眷们施粥的行为都被勒令停止,煮粥用的粮食和柴火全部征缴,对城内无家可归的平民进行统一安置。接着,严衡又在城内颁布郡守令,把赈灾所需的粮食和物资直接摊派到襄平城内的豪门富户,并撂下话去——他们要是不能在规定期限内把粮食凑齐,他不介意帮他们一把。
夺人钱财入如杀人父母,严衡此举自然遭到了整个士族阶层的一致抵触,连太夫人嬴氏都特意把严衡叫了过去,让他收回这项命令,以免引得众怒,不好收拾。
严衡没理会嬴氏的所谓担忧,左耳进右耳出,然后便该gān嘛照样gān嘛。
但当天晚上,严衡还是忍不住和吴名抱怨了几句。
听他说完,吴名撇撇嘴,“都哪家叫得欢实?拟个名单给我。”
“你要作甚?”严衡一愣。
“帮你解决麻烦。”吴名道,“保证gān净利落,永绝后患。”
一听到永绝后患这四个字,严衡便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总觉得吴名的解决手法不会是和风细雨。
但严衡这会儿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qíng绪,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好,明天我就把名单给你送来。”
“让姚重送过来,我正好要用他。”
“好。”
第二天上午,姚重便把严衡拟的一份名单送了过来。
吴名瞥了眼名单,先问了几句作坊那边的事。
受地震影响,玻璃铺子的生意一落千丈,玻璃作坊那边也损失了一批成品。因这样的灾难不会停息,姚重已经把铺子关掉,作坊那边也停了工,工匠及其家小全都送进了罗道子的匠人营。
“夫人若有什么吩咐,还请赶紧示下,过两天,我就要随商队去南边采购粮食,搞不好得一两个月后才能回来。”姚重直言道。
吴名微微一怔,随即道,“我建议你别走太远,能买多少算多少,尽可能赶在一个月内回来——不然的话,你这一趟十有8九是回不来了。”
“南边也要出事?”姚重讶异地问道。
“你们郡守没说?”吴名反问。
“郡守只说辽东和辽西今年不会安稳。”姚重道。
“从chūn天开始,整个天下都不会安稳了。”吴名叹了口气,把名单放到案几上,“挑一家存粮最多,对郡守府威胁最大的出来。”
“夫人打算怎么做?”姚重一边问,一边将名单上的名字重新看了一遍,很快拿起毛笔,圈了一个姓氏出来。
“斩糙除根。”吴名冷冷道,“你手下有胆大心黑能下狠手的家伙吗?”
“当然有。”姚重点头,“夫人要他们做什么?”
“当然是……杀人放火。”吴名意味深长地将名单拿了起来,“与其làng费时间跟这些硕鼠讲道理,还不如直接把他们宰了,扒皮吃ròu!”
姚重一愣,接着便心下一动,倒吸了一口凉气,“夫人,慎行!”
“放心。”吴名灿烂一笑,“动手的人是我,若是将来真有什么不好,你们郡守大可以把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与我划清界线。”
姚重yù言又止,但握了握拳头,终是没再劝阻。
吴名一向是想做就做,行动果决。
当晚,把负责接应的后续人手安排妥当,吴名便领着姚重和他挑选出的八个手下向城北的郭家摸去。
郭家是襄平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地主,手里攥着的土地比连续几辈子管理辽东的严家还多,这一代的家主还是个属铁公jī的,对自家的佃农都一毛不拔,一听说严衡要他们无偿捐赠粮食,立刻跳脚骂娘,摆出一副“要粮没有,要命一条”的拼命架势。
抵达郭家府外,吴名把姚重之外的八个人全都留在了外面,让他们两人盯一条街,只要有人离开了郭府,立刻格杀勿论。
把外面安排好之后,吴名便扣住姚重肩膀,叮嘱道:“我建议你先把自己的嘴巴堵上,省得一会儿吓得叫出声来。”
“夫人放心,我又不是那种担不起事的。”姚重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那好。”吴名点点头,“我一会儿肯定要使些手段,而你,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许多问,更不能一惊一乍地给我制造妨害。”
“姚重明白。”姚重再次保证。
“走!”吴名掐动法决,将姚重带进了郭府。
105、第 105 章
当天夜里,襄平城北的郭家突然燃起一场大火。
这场大火来的突然,烧得迅猛,当临近的人家赶过来帮忙的时候,却发现府内一片死寂,不仅无人出面救火,连府邸的大门都锁得死死,根本无法敲开。
进不去门,自然也无法帮忙救火,好在这场火烧得十分诡异,只限于郭府之内,并没有向外扩张的趋势,赶来的人也只能站在郭府外面,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将整个府邸吞噬殆尽,直到郡守府派了兵卒过来。
郡守府的人一赶到,领头的负责人就认定郭府出了意外,马上率兵将整个府邸包围起来,并将闲杂人等驱逐到巷子外面,然后才派人砸开大门,进去救火。
等到大火被扑灭,原本jīng美奢华的府邸已经是面目全非,亭台楼阁倒的倒,塌的塌,整个府邸内部也再找不到一个活物,真真正正地jī犬不留。
第二天天亮,过来看热闹的人便发现郡守府的兵卒已经用牛车往外面运尸体了,虽然上面盖着麻布,但还是露了些焦黑的腿脚出来,一眼看去,yīn森可怖。
这些牛车一出郭府大门就直奔城外,看到的人只当是要拉去乱葬岗掩埋,谁也不知道,当这些牛车抵达乱葬岗之后,便与等在那里的另一批牛车汇合。
烧焦的尸体被搬了下来,丢进早已挖好的大坑之中,但车上的尸体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多,尸体下面还藏着箱子和麻袋。
箱子里是huáng金,麻袋里是粮食。
负责在这里接收东西的就是昨天和吴名一起进郭府的姚重,而吴名已经功成身退,回郡守府补觉去了。
昨晚跟吴名一起进郭府的时候,姚重还以为吴名是去寻找郭家的什么把柄,没曾想吴名直接进了后宅,三下五除二就把遇到的人全给杀了,然后就开始翻箱倒柜,敲墙砸地,把姚重看得目瞪口呆。
不等姚重回过神来,吴名已经打开了郭家的密室。
密室里不仅有富贵人家惯藏的huáng金,更堆满了大米小麦等等粮食,还有风gān的咸ròu、药材等物,就数量来看,足够整个郭府足不出户地用上一年。
显然,郭家已经做好了面对灾年的准备,只是他们并不打算把这些东西和旁人分享。
狡兔三窟,郭府的密室也不止一处,吴名还发现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只是这条密道过于狭窄,并不适合搬运东西。
吴名也没打算使用这条密道。
他之所以安排后援,就是做好了杀人之后放火烧府的决定,趁机让郡守府那边接管郭府,然后借着搬运尸体的机会把郭府的好东西搬运出城。
只不过吴名预想中的好东西只有钱财,没想到郭家竟然把粮食也给运进城来。
听到吴名要放火烧府,姚重不由一愣,赶忙提醒吴名,大火很可能会把粮食也一起烧毁。
吴名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也没解释,转过身,带着他在府邸里收刮起金银首饰。
一路上,吴名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包括未满月的婴儿,年过七旬的女眷。
即便是姚重这种一向自诩为心狠手辣的家伙都看到不忍再看,忍不住说出了求qíng的话。
“夫人,我们不如把这些孩子从密道里带走,反正他们又不记事,就算长大了也不会成为麻烦。”
没曾想吴名却是噗哧一声冷笑,“这种时候动善心,有意思吗?”
“孩子总是无辜的。”姚重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尴尬。
但吴名的回答却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他们一点都不无辜。”吴名冷冷道,“他们的父母就是吃人ròu、喝人血长大的,而他们从咽下第一口奶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配不上无辜这个词了。”
乍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姚重还以为郭家真有吃人的恶习,但转念一想便意识到这不可能。他一直派人关注城内大户的一举一动,若郭家真有这种恶习,不可能不露出蛛丝马迹。
转念一想,姚重便意识到吴名这么说应该只是在形容郭家为恶,立刻下意识地和吴名辩驳起来,认为孩童根本没有作恶的机会。
吴名冷冷一笑,“他们只是没有亲手杀人罢了,但他们穿的衣服,住的房子,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别人的血汗?而他们的父母gān过什么呢?种过田,织过布,盖过房子,还是喂过猪?不过就是因为一个姓氏,一出生就可以使奴唤婢,坐享其成,凭什么?!”
“士农工商,士族原本就是排在他人之上的。”
“士农工商?呵呵。”吴名一声冷笑,“我先不说这玩意是哪个瘪犊子排出来的,光是这个排法就他[娘]的莫名奇妙。农工商都是职业,士是神马玩意?都说商人不事生产,那士又产出了神马东西?别告诉我仁义礼智信那鬼东西也算,有本事,他们别吃农民种出来的粮食,别用工匠做出来的物件,别从商人手里买东西,吞周礼,吃经义去!”
说出这段话之后,吴名身上的杀气愈发浓烈,下手杀人的时候也更加凶狠无qíng。
不等姚重再说什么,吴名已继续道:“吃太多,就要有吐出来的觉悟!现在,就是他们反哺百姓的时候了!”
姚重说不出辩驳的话,只能无奈苦笑,“夫人,您现在也是士族。”
“我知道啊!”吴名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手起刀落,又砍死了一对睡梦中的夫妻,“所以,如果有人因为这个来杀我的话,我绝对不会怪他!”
“夫人……”姚重一怔。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坐以待毙。”吴名继续说道,“想杀我,首先得杀得了我。就如眼下,我之所以夺走他们的xing命,并不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事,给他们惩罚,而是因为他们弱,而我qiáng!正如他们将佃农当奴隶,将奴仆当猪狗,与我相比,他们亦是猪狗不如,自然只能任我屠戮!”
“弱小就是原罪!”
这是吴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便一言不发,专心杀戮。
当整个郭府再也找不出一个活人之后,吴名把搜出来的东西全都扔进了密室,然后在密室的大门上画下诡异的符文,接着便放火烧府。
原本姚重还担心密室里的东西会被一起烧毁,但今日一看,吴名画下的符文显然有抵御烈火的效果,所有的东西全都完好无损,根本没有被热làng袭击过的痕迹。
但回想昨夜种种,姚重总觉得心下不安。
仅看眼下,吴名以bào制bào、以杀止殇的做法确实能够为严衡解决麻烦,震慑住严衡身边的士族门阀。但长久下去,这样的做法必然会引起士族门阀的不满,到时候群起而攻之,难道吴名还能将他们全部杀光?!
……也不是不能。
姚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想当年,始皇帝不就是这样gān的吗?
不服?杀!
还不服?继续杀!
然后,谁还敢不服,谁还敢说不服?
往这个方向一想,姚重便又记起严衡也曾跟他说过,这位男夫人十分崇敬始皇帝,对先帝赢子詹反倒是不以为然。
姚重眯起双眼,心道,若这位男夫人能以始皇帝的手段把主君推上帝王之位,那这样的做法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就如他自己所说,若是将来真有什么不好,他们也大可以把这些事都推到他的身上,与他划清界线。
就是不知道,他们的主君能不能狠得下心。
姚重叹了口气。
严衡对这位男夫人实在是太过上心了,千方百计地娶回家不说,每天都要找人盯着,抽时间陪着。眼看都娶回来好几个月了,那稀罕劲愣是一点都没过去,只要不是身处两地,每晚就必定要和他睡在一起,从无一日例外。
偏偏这位男夫人并不是只有姿色的普通人,不仅自己就会骇人的法术,更与神通广大的活神仙有师徒之谊。
这要是哪一天,这位男夫人厌了红尘,要去修道,他们的主君会不会丢下大好河山,陪着夫人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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