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门以前,木兰坐在车厢外头的车辕上。
虽然宫中一切都安排妥当,该宵禁落锁的宫门,今夜都敞开着。
各处巡视的侍卫宫人,也都是替换了心腹之人,按说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他们做好的安排,从太极门出去,走一段御道,下了御道往西南去,走西南城门出京都,再转去帝陵。
京都有宵禁制度,夜里坊门锁闭,坊外街头上,除了巡城的金吾卫,不许任何人走动,无论是官身,还是百姓,只要发现,都会被送交京兆府问罪。
所以他们应该不会遇见任何人,也不会惊动任何人。
一代帝王秦云璋,就要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京都了,离开他的臣子百姓。
宫里一路上都很顺利。
直到太极宫门前,一行人马却忽然停了下来。
马车一顿,陆锦棠心头便是一紧。
“木兰?”
木兰立即跳下马车,到前头去看是何状况。
“回禀娘娘,是圣上前来送行了。”木兰在马车外头说道。
沈世勋又来送行?今日在承乾殿,不是已经送过行了么?
陆锦棠垂眸抿了抿唇,“知道了。”
“娘娘要不要下车……”
“不必了。”陆锦棠未等她把话说完,就表明了态度。
她连沈世勋的面都没有见,一直坐在马车里,直到马车又重新动了起来。
她的马车路过太极门前时,她听到沈世勋在车外轻咳了一声。
乔木抬眼看她,“娘娘……”
她却闭着眼睛,倚靠着车厢壁,连车窗帘子都没掀。
马车跟着棺椁晃晃荡荡的出了宫门。
在御道上走了一阵子,拐下御道,往西南城门去。
一路安静,无甚异动,可还未到西南城门,后头却突然响起一阵扬蹄狂追的声音。
车里车外的人都紧张起来。
异国的使臣,如今还在京都,虽大部分都被抓去了大理寺牢狱。可有一些未被关押。
秦云璋安葬之事乃是密不外传的,他“战神皇帝”的威名还在威慑着这些有野心的胡人。
虽然有铁骑镇守边关。
但若是真打起来,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遂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人知道其实秦云璋已经驾崩!
“娘娘先走,臣等断后。”廉清留下少量人马,其余人护送棺椁继续前行。
陆锦棠这才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夜色弥漫,除了月光,无甚光亮。
后头追上前来的马蹄声却越来越急。
她不希望任何人在这时候打扰秦云璋,既然秘密下葬是他自己的安排,那就应该让他走的安安静静。
她只盼着廉清能挡住后头追来的人。
“速度快些,马上就能出城门了!”木兰在车辕上催促道。
后头却忽然传来一声急哭,“哇——”
宁静的夜里,这哭声,只叫人汗毛倒立,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车里车外的人,脸色大变。
这么大的哭声,会不会惊动了旁人?万一叫人发现了圣上的棺椁,那可就麻烦了!
“快!再快些!”木兰拿过车夫的马鞭,在空中猛地抽了一下,“啪——”脆响的鞭声,像是打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上,让一行人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追在他们后头那嘹亮的哭声,似乎更加急促了。
陆锦棠忽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停车!”
木兰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趴在车门上,“娘娘说什么?”
“停车,等等后头追来的人!”陆锦棠急声说道。
“娘娘,若是叫人发现,这秘密就瞒不住了……您知道,新帝登基,朝堂还不稳固,内忧外患……”
“是沈昕,沈家那小姑娘!”陆锦棠急声说道,“她追上来就不会哭了,若是我们跑的太急,不等她,她必然会哭一路的,那才会招来更多的人!”
陆锦棠一口气把话说完,木兰这才明白过来。
“停车——”
前头的棺椁仍旧前行,打从陆锦棠的马车开始,往后的一行,骤然停了下来。
说也奇怪,他们一停车,后头的人还未追上前来,那凄厉嘹亮的急哭声便停了。
急促的马蹄声扬尘追来。
正文 617 拉出来鞭尸——
护送那小女孩儿的人,乃是新帝的心腹。
他们翻身下马,来到陆锦棠的马车外头,却也是一脸的紧张惊慌,略微发白的脸上,冷汗涔涔。
“木兰女官,自打这边出宫,小公主就哭嚎不止,那哭声简直要把屋顶掀翻……”
“圣上也无奈,宫人们哄劝不住,只好如实告诉圣上,说小公主离开二皇子便会大哭不止,先前更有连哭数日的记录……”
木兰惊讶的看着那侍卫怀中的小姑娘。
沈家小姑娘如今已经会走会跑了,也能喊人,年纪大了,哭的时候很少。
但刚刚那嘶声哭嚎的嗓门儿,真叫人吓得不轻。
“娘娘……”
“抱进来吧。”陆锦棠点点头。
乔木把玉琪放在一旁的软榻上躺着,去抱了沈家小姑娘进来。
那小姑娘这会儿却是乖巧至极,长长的睫羽上还挂着泪,却是咧嘴笑了。
陆锦棠心里的滋味难以名状,她扯了扯嘴角,朝外说道,“此一别,没有归期……圣上若担忧小公主,盼三日内派人来接。”
马车外头的侍卫应了一声。
这一行人又启程去追前头已经先行的棺椁。
总算安静下来,一直到出城门之前,都没有在发生任何变故,廉清他们也追在马车后头。
出了城门,车里车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陆锦棠看着挨在一起躺的三个孩子,不由苦笑。
乔木也轻叹一声,“知道的这是往帝陵去呢,不知道还以为……”
她抿住嘴,没往下说。
陆锦棠却是扯着嘴角道,“就是不像才好呢,云璋不希望人知道他已经……不在了。他只盼着不要因为自己,而影响了大局,影响了稳定。”
乔木抬眼,心疼的看着她,“当真是活着的比走了的还艰难……”
“说什么呢!”陆锦棠笑了笑,“还是他顾虑的周全。我们在帝陵守上三日,然后我就带着孩子们南下……你与你师父……”
“我们跟着娘娘,娘娘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乔木立时说道,态度果决,“当初娘娘叫人买马备车的时候,我跟师父都已经商量过了!这辈子都跟着娘娘,到哪儿都不分开!”
陆锦棠垂眸笑了笑,没再说话。
一路一直到了帝陵,都安安静静,平平顺顺。
安顿好了车马,原本哭丧,撒纸钱的程序都省了,连下葬都要安安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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