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棠和陆依山彼此对视一眼,都疾步进了那尚未被付之一炬的屋子。
过了一会儿,姐弟两人又来到院中。
“你丢了什么?”陆锦棠问道。
姐弟两人的屋子里都很乱。其实起火的房子不是他们的客房,而是与他们客房临近的另一间屋子,火势被风吹起来以后,才烧到了他们的。
“什么都没丢,只是烧坏了几件衣裳。”陆依山皱眉说道。
陆锦棠拍了拍芭蕉手里的匣子,“我值钱的东西也都在。”
后半夜,谁都没了睡觉的心思。
姐弟两人去了襄王爷住的院子,点了灯,坐在厢房里。
陆锦棠眼目深深的看着陆依山,“小山,你是不是知道他们在翻找什么?”
陆依山猛然一惊,“我不知道啊!”
他的反应太大了,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陆锦棠挑了挑眉梢。
他立时皱着眉头底下眼眸,“我真不知道。我这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只有我和燕玉的几件衣裳。”
陆锦棠笑了一声,“小山,你不擅长撒谎。”
陆依山登时有些恼怒,他狠狠蹬了陆锦棠一眼,负气的别过脸去。
次日上路,姐弟之间似乎还有嫌隙。
陆锦棠看弟弟没有休息好,唤他不要骑马了,一起乘车,他都没理。
他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利落的翻身上马,一个好脸儿都没给。
秦云璋眯着眼睛,打着哈欠走到陆锦棠身边,“我看你这马车宽大的很,出门在外,也别那么多讲究了,昨晚一场大火,都没睡好……叫我再眯一会儿。”
说着他便爬上了陆锦棠的大马车。
陆锦棠皱了皱眉,不想在外头和他吵,只好携了宝春、芭蕉一起爬上马车。
马车之所以格外宽大,是因为里头分了前后两个车厢。
前头的车厢明亮宽敞,可以读书,下棋,泡茶,吃点心。
后头的车厢铺了张软榻,可以躺着睡觉。
廉清在两个车厢门那儿守着,却不见襄王爷的身影。
“王爷在里间睡了?”陆锦棠客气的问了一句。
廉清却深深看她一眼,“陆小姐,里头请。”
芭蕉、宝春防备的看了他一眼,一左一右的护在陆锦棠身边,“我家小姐才不进去呢。”
陆锦棠心头也有些不悦。
他在她的闺房里调戏自己也就罢了,这出门在外的,这么多眼睛看着。
他爬上她的马车,念及他昨晚的救命之恩,她就不计较了。现在居然还要单独相处?!
“我在外头坐就行了。”陆锦棠笑着坐在外间。
廉清的面色却有些急,“陆二小姐,您里头请!”
廉清身为武将,本就有些凌厉之势,加重了语气,更显得肃杀。
宝春和芭蕉都被唬的一楞。
陆锦棠从他眼中看出不一样的情绪。
“是王爷有话与我交代么?”她找了个借口,“你们在外头等我,不要顶撞廉将军。”
廉清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半推开两厢之间的那道门,且还用他高大的身躯,半遮半挡着。
陆锦棠吸了口气,进了里间。
却见上车前还有说有笑的秦云璋趴伏在她的软榻上,脸色黑青,青筋暴起。
正文 083 发病
秦云璋趴伏在她的软榻上,脸色黑青,青筋暴起。
他极力隐忍着什么,浑身暴汗,如同刚被人从水里打捞上来一样。
陆锦棠吓了一跳,立即上前为他诊脉。
他脉象甚乱,就像传说中的走火入魔。
他忽而出手,猛地扼住陆锦棠的手腕,手劲儿大的,几乎要把她的腕骨给捏碎了。
陆锦棠疼的闷哼一声。
这马车的车厢,隔音可不好。
她立时抬手捂着嘴,眼泪都快疼的飙出来了。
“你放手,我给你施针,帮你稳住心脉。”
秦云璋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舒了口气,显得平静了许多。
可他额上,仍旧一层一层的往外冒着汗。
肉眼都能看到他额上青筋一跳跳的,这不是平日里那个面若美玉的襄王殿下,这简直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狂的恶魔。
陆锦棠立时拿针,在他鬓角,耳后,后颈,肩头……猛扎了几针。
秦云璋张开眼睛,他一双眼眸看不见平日里的一丝清亮,竟布满了血红的血丝……他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只发出如凶兽一般的低吼……
晓是陆锦棠在部队里也见惯了各种血腥恐怖的场面,比一般人都镇定冷静。
可此时,她也忍不住心底打鼓。
这究竟是什么病啊?真他娘的吓人有木有?会不会下一刻他就变成丧尸——扑上来,咬自己一口,把自己也变成丧尸?
陆锦棠见他的衣服不好脱,当即拿出他送给自己的那把玄铁匕首,二话不说,割开他的衣袍。露出他的脊背。
她再不敢分神多想,手法极为迅速的落针。
伏在软榻上的秦云璋,像是被那细细的银针给钉住了。
眼看分分钟就要发狂,偏偏只能僵在哪里一动不动。
行走的马车,有些颠簸,可这似乎一点不影响陆锦棠行针的准头。
马车不知颠簸了多久,前头车厢里的两个丫鬟和廉大将军,相顾无言,彼此都紧张到极点的时候。
忽听里头传出一句,“廉将军,王爷病发了,麻烦倒杯水给王爷行么?”
廉将军僵着身子进来,却见秦云璋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倚在车厢壁上,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廉清大喜过望,腿一软,差点给陆锦棠跪下来。
陆锦棠抹着头上的汗,“我先出去……”
“等等。”
秦云璋接过杯子,让廉清出去。
“你害怕了么?”他声音很沉闷。
“你每次发病,都是这样?”陆锦棠小心翼翼的问。
秦云璋垂头冷笑了一声,“这次是最轻的,大约是上天也可怜我,让我遇见你。”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流动的情绪颇有些复杂。
“最轻的?”
“我曾咬伤过太后,打伤过廉清,还险些……伤过先帝……”他长长的吐了口气,“我是个怪物,对不对?”
陆锦棠眯了眯眼睛,谨慎的没有开口。
“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所以慧济大师说,我活不过二十又二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是高兴的。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
“所以,我说你不给我看脉案,我便只能治标不治本,你也是愿意的。”
“对!”秦云璋用肘支着身子,脸色苍白,却带着笑意看她,“我愿意的,只要能不让我发狂,变得如禽兽一般,活不过两年有又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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