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_梦溪石【完结+番外】(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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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晏无师!

  “晏宗主所为何来?”沈峤皱眉。

  “阿峤,你可真是无qíng,人家为了你差点丧命于桑景行手下,你一出口却还是冷冰冰的‘晏宗主’?”对方带着戏谑笑意,全无白日里的陌生。

  “你都记得?”白日里匆匆一会,沈峤本已作好他完全失去记忆的心理准备,谁知道对方这一开口,好像跟从前也没什么两样,人不由愣了一下,手中动作跟着微微一顿。

  便是这片刻之间,对方的手指已经点上他的肩膀,沈峤软软倒在晏无师及时伸出来的臂弯里。

  “嘘!”晏无师作了个手势,笑吟吟示意他噤声。“别紧张,带你去个地方。”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又点了沈峤的哑xué,chūn水指法娴熟无比,哪里有半分武功大减的迹象?

  沈峤自忖戒心不低,却不知为何就着了道,还没等他来得及懊恼,晏无师已然将人打横抱起,从客栈屋顶飞向另一处,身形几个起落,翩然矫健,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即便手里多抱了一个人,也丝毫不妨碍他的速度。

  客栈里还有个宇文诵……

  沈峤说不出话,但晏无师居然像是能够读出他的心声:“宇文家没了宇文宪之后已无可虑,除了宇文赟非要赶尽杀绝之外,谁也不会将一个宇文七郎当回事,当初刚杀了宇文宪,想趁热打铁讨好皇帝也就罢了,如今时过境迁再千里迢迢带了他回去也无甚大用。”

  言下之意,已经远离了京城的宇文诵,已经是安全的了。

  一听这番话,沈峤就知道对方压根就没有失去记忆,更不要说xingqíng大变了,只不知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他又为何与广陵散言笑晏晏,许多疑问非但没有随着晏无师的重现而消失,反而越来越多了。

  晏无师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起码没有在眼下解释的意愿,他抱着沈峤在人家屋顶上飞来飞去,片刻之后,人就已经离方才的客栈老远。

  虽然身体不能动,但眼睛总算可以看,过了一会儿,沈峤赫然发现,晏无师的目的地,好像正是他们白天来过的huáng家。

  “我们去看一场好戏,不过你不准乱动,不然以后就不带你出来玩了。”他的语调很轻松,更像哄小孩儿似的。

  饶是沈峤脾xing再好,也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huáng家不是小门小户,门里门外都有护院看守巡逻,但这些人的武功自然还没到能发现晏无师的水准,晏无师抱着沈峤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跟在自家后院游走也没什么两样了。

  沈峤注意到,他落脚的这个地方,应该就是白日里举办寿宴的园子后院,先前沈峤在假山处遇见广陵散和晏无师二人,这院子则要绕过假山再走一段,应该就在后院池塘附近。

  晏无师没有像方才那样停留在屋顶上,而是选择了池塘旁边一处糙木茂密的地方,这里正好在墙角边上的死角,借着廊柱yīn影和糙木的遮蔽,完全可以将身形挡得严严实实,以二人的武功,自然能够调整好呼吸,不虞被人发现。

  他们紧靠着墙壁那头的屋子正亮着烛火,明灭摇曳的微弱光芒透过窗户的fèng隙露了出来,一并传来的还有细碎的说话声。

  沈峤不知道晏无师带自己来这里听壁角的目的,等了一会儿,人家似乎也没有解开xué道的想法,他只好竖起耳朵去倾听房中的动静。

  说话声很小,但运起内力的话还是能听出一丁半点的。

  一人粗喘,间或伴随着些调笑玩弄之语。

  一人吟哦,声音婉转迎合。

  沈峤固然不曾经历男女□□,但没吃过猪ròu,总也知道过猪的名头,听见这里头的动静,哪里还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道门讲究洁身自好,但若想双修,也有双修的道法,于此并无特别明显的禁忌,与佛门一定要戒色戒荤不同,但明白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人家行云雨之欢又是另一回事,或许有些人会以听别人chuáng事为乐,像沈峤这种谦谦君子却不然,他当下就浑身不自在,恨不能立马冲破xué道转身就走。

  好像察觉了他的想法,晏无师又从背后锁住他两处要xué,彻底杜绝了沈道长的意图。

  沈峤:“……”

  晏无师:“yín者见yín,清者自清啊沈道长!”

  他好整以暇的语调通过传音入密进了沈峤的耳朵,让沈峤颇为无语。

  此时屋里好事正酣,女子□□,玉体横陈,修长双腿攀附在男人腰上,柔弱无骨,令男人更是爱不释手,加快了耕耘的节奏。

  “云娘,云娘……”男人反反复复念着身下女子的小名,因为全身发力而汗水浸透,声音气喘不休,粗声调笑道:“你虽年纪比我大一些,不曾想脱了衣裳却如此销魂,早知如此……”

  沈峤因被点了xué道,浑身无法动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晏无师将他安置在墙边,自己则在身后抵住对方,看似在支撑对方重量,但里头正在翻云覆雨,他也没闲着,原本拦住沈峤的手臂开始慢慢游走,一面还在沈峤耳边低语:“阿峤,我看她也未必如何销魂,不过中人之姿而已,你的腰比她还细呢……”

  chūn夜清寒,但沈峤如今内力逐渐恢复,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畏寒,便只着了一身道袍,此时隔着薄薄一层料子,对方的温度仿佛直接熨在肌肤上,滚烫灼人。

  “阿峤,你在发抖,是不是穿得太少了?”晏无师咬着耳朵道,语带笑意,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困在怀里。

  你松手我就不抖了!沈峤暗暗气道,也不知是羞恼还是尴尬,脸上也越来越热。

  屋里头的对话还在继续。

  “早知如此便怎样?”女子的声调有些嘶哑,却反而平添一丝妩媚。

  “早知如此,我自然就早些把你拐上chuáng了!”男子哈哈一笑,颇为得意,“你家窦帮主的chuáng上功夫比起我来又如何啊?”

  窦帮主三个字一入耳,沈峤顿时警醒,不再理会晏无师的调戏,全神贯注倾听二人对话。

  晏无师暗道可惜,倒也没有继续动作。

  女子嗔道:“少胡说八道,我与他并无半分暧昧,如今若不是与你一见如故,又如何会做这种事,你当我堂堂六合帮副帮主,竟是自甘下贱的货色么!”

  六合帮副帮主云拂衣!

  沈峤先前便觉得女子声音有些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直到此刻对方自报家门,方才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方可不就是曾经在出云寺有过一面之缘的云拂衣么?!

  男人见她语带薄怒,连忙赔笑:“是我失言,是我失言了,你别生气,我对你也是此qíng可鉴的!”

  短暂的言语之后,屋内又是一片□□旖旎,沈峤顾不上尴尬,脑子里回放着方才的对话。

  男人的声音比较年轻,肯定不会是今天刚刚举办过寿宴的huáng家主人,有可能是第二代甚至第三代,huáng家虽然有钱,在本地也算名流世家,但在武林中地位却是一般,家传武功更是平平,云拂衣缘何会出现在这里,与之有所牵连?

  退一万步说,晏无师带他过来听了半天壁角,总不能是为了见证这一对男女的qíng爱罢。

  但晏无师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对方再次拦腰将他抱了起来,在园子里兜兜转转,穿过假山,又来到园子的灶房。

  三更半夜,这里自然静悄悄的,没有炊烟也不会有食物的香味,事实上,除了方才那对跑到园子来偷qíng的男女之外,huáng家人基本都住在隔壁的主宅,那里也有灶房,主人家和女眷还有自己的小厨房,白日里举办寿宴也是从外面酒楼叫菜,这里的灶房等同摆设,更加罕有人至。

  晏无师将沈峤放下,又解开他的xué道,沈峤恢复自由,自然不可能大喊大叫又或转身就跑,此时他已觉得对方带自己来此大有用意,便跟在晏无师后面,推开灶房的门进去。

  “你发现了什么?”晏无师忽然出声,头也不回。

  沈峤想了一下,道:“这里收拾得gāngān净净,可见很少用过。”

  晏无师摇摇头:“长久没人用过,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一进来却没有半分尘土气,不觉得奇怪么?”

  沈峤显然也意识到他所说的问题了:“也对,是否说明这里常有人进来?”

  晏无师:“不错。”

  他来到灶房下面,不费chuī灰之力将铁锅拎起,下面却不是常烧柴火的灶台,而是黑dòngdòng一个入口。

  晏无师按住灶台翻身跃下,沈峤紧跟其后,双手撑住石壁边缘,他本以为这会是一条很深的暗道,没想到刚跃下便到了底,看来下头修了间屋子,有点像地窖,只是没阶梯。

  一点火光亮起,是晏无师手中的火折子。

  沈峤四处打量,不由面露惊异。

  这间暗室并不大,顶多相当于一个厅堂。

  但除了他们下来时的这面墙壁,其它三面都整整齐齐摆靠着许多兵器。

  有长矛,长刀,弓箭,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打造兵器的木料铁料俱是上乘。

  粗略计算,这里所有兵器加起来,拢共快要一两千件,哪怕huáng家再豪富,雇的护院保镖再多,这也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需求,哪怕用来攻打这座城池都绰绰有余了。

  沈峤忍不住提出疑问:“huáng家想要造反?”

  晏无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道:“方才与云拂衣在一起的那个人叫huáng格非,是huáng希道的次子。huáng家长子多病,这次子将来应该是要继承家业的。”

  两人循着原来的路出去,又将铁锅放回原位,他们就像从没来过这里,一切毫无痕迹。

  出了huáng府,两人朝客栈的方向而去,汝南有宵禁,但对晏沈二人来说,宵禁形同虚设,他们自有千万种办法不与夜巡兵卒碰面。

  “阿峤,你的满腹疑问都快写到脸上了。”晏无师轻笑一声。

  沈峤的确有许多问题,彼此更如丝线缠绕,纠结不清,只能从最简单最想知道的问起。

  “那一日,你到底是如何从桑景行手中脱险的?”

  晏无师:“那一日我根本就没跟桑景行打起来。”

  沈峤心想难道他那天又骗了我?

  晏无师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我没有骗你,只是带你去那间破庙之前,就预先通知了广陵散,给他传话,想与他做一个jiāo易。”

  他故意顿住,沈峤又非当真愚钝,只是不善于揣摩yīn谋诡计,此时顺着晏无师的思路,倒能理出答案:“《朱阳策》残卷?”

  很简单,《凤麟元典》既然有破绽,那么习练这部典籍的人,肯定都会碰上这道坎子,所以晏无师想要它,合欢宗人对其虎视眈眈,法镜宗的人自然也不肯放过。

  虽说广陵散联合其他四大高手来围攻晏无师,彼此之间照理说应该有深仇大恨,但若牵扯到人心算计,又并非那么简单,魔门三宗互相牵制,有桑景行的威胁在眼前,晏无师选择暂时与广陵散联合,也是很合乎qíng理的。

  晏无师语带赞许:“不错,我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助我脱困,我便将残卷内容悉数传给他。”

  但当时,哪怕晏无师算无遗策,也无法肯定广陵散能不能按时抵达,会不会如约前来,所以他依旧选择孤身前往,而将沈峤留在寺庙。

  即便没有正面回答,也已解答了沈峤方才的疑惑。

  不知为何,得到这个答案时,心头仿佛有块大石就此落下,不再悬空。

  晏无师戏谑:“你心里其实还是不信我的,觉得我只是为了脱困将你抛下的?”

  沈峤自然绝不肯承认自己曾对着他的背影流过泪:“晏宗主素来如此,贫道不敢不时时警醒。”

  晏无师嗤笑一声,并不接话。

  沈峤想了想,又提出一个问题:“魔门中人素来多疑,广陵散又如何肯信你给他的,就一定会是正本,而非打乱了顺序或自己增减过的?”

  晏无师:“你也看过残卷的,应该还记得,那一卷仅是评点日月宗诸般武功,陶弘景将自己对魔心破绽的理解一一道出,并无武功路数,仅为修补破绽提供些许意见,只要熟悉日月宗武功的,自然能听出内容是否齐全,真伪与否,这是很难做手脚的。”

  说白了,那里头记载的不是具体的一门武功,谈不上修炼,各人根据理解自己去修补破绽,到底能否突破难关,最终还要看个人悟xing,此事关乎生死存亡,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广陵散也要试一试,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的武功永远止步不前。

  沈峤点点头:“所以你才会与广陵散一并出现在huáng家?”

  晏无师:“我将残卷的内容告诉他,他也不可能将信任都押在我身上,自然还要去找陈恭那边的版本对照一遍,这期间我寻了一处地方闭关,没想到一出关就听说宇文邕已经死了的消息。”

  沈峤叹道:“非但如此,宇文宪全家也被登基没多久的周帝冤杀,只余宇文诵一点血脉。”

  晏无师却似没有半分意外,接着道:“广陵散那边印证了残卷内容,过来与我会合,并告知一个消息:汝南huáng家蓄养私兵,暗中与突厥人勾结。”

  这年头乱世纷纷,今日你坐皇位,明日我坐皇位,那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也就是近几十年来,天下局面才稍微稳定一些,就算有人野心勃勃想造反为王也不奇怪,只是……

  沈峤:“虽说宇文赟杀害能臣,令人心寒,但毕竟有宇文邕为他打下的底子,周国又刚刚并吞了齐国,正是鼎盛时期,huáng家这点兵器,顶多也就足够扯起一两千人的队伍,就算能攻占汝南,怕也没什么用处。”

  晏无师面色诡异:“你错了,huáng家无须造反,也无力造反,他们只是突厥人的狗,只要突厥人分一点残羹冷炙,也就够他们吃喝不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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