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和众人齐声应道:“谨遵老祖宗教诲。”
不多时,有人来通禀邱:老管事带着其他管事的来拜年。孟氏让人进来。
几息之后,邱管事领人跪成一排,皆是腰背挺直,双手抱拳。
邱管事朗声道:“恭祝老祖宗和各位主子新年大吉,万事如意,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罢,带头一拜。
老祖宗连声道好,一人赏两个元宝状的金馃子。管事们谢了恩,方才退出去。
接着是管家娘子领着各院丫鬟婆子们来贺喜新春。
管家娘子可得一个金馃子,两个银馃子,而其他人都得了两个银馃子,分量比往年多了足足两成,比两三个月的月银还多。
每人得了赏银,还有一套新衣,可以欢欢喜喜过个好节。
老祖宗抓了一把金鸡,莲花型的金馃子给韩语乔,惹得韩蔚欣忿忿不平,在下坐小声嘟囔。
韩晟博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禁言,难得老祖母开怀,不要扫了兴致才好。他私下里将韩蔚欣叫了出去,想要问个明白。
在廊角处,韩晟博站定,将多日来的疑问道出,“平日里你与乔姐儿的感情最是要好,怎么现在横挑鼻子竖挑眼儿的呢?”
韩蔚欣撇撇嘴,被自家亲兄长责怪,心里很是烦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她好了?”
韩晟博没料到她是如此反感提及韩语乔,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不耐烦的语气,仿佛过去的姐妹亲密无间都是笑话,一听而过。
他笑了笑,只道两个小姐妹闹了别扭。于是弯下腰凑到韩蔚欣跟前,目含戏谑地开玩笑道:“韩语乔得罪你了?”
“你不要在我跟前再提她!”
韩蔚欣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韩晟磊是这样,韩晟博也是这样,他们一个个的都向着韩语乔,而她才是他们的胞妹啊,别人越是维护韩语乔,她越是憎恨。
“她是公府嫡长女,而我只是姨娘生的庶女,怎配与她相提并论,所以你们都喜欢她,都为她说话,围着她团团转!然而,韩语乔呢?她逼的三哥跟娘亲断绝关系,为了个婢子离家出走,下落不明。现在她又来挑唆你了吗?韩语乔真是好本事啊!”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韩晟博脸上的笑意消退不见,随之紧皱眉头,轻轻斥责妹妹的口不择言,“嫡庶有别,尊卑有序,这是礼教所定,容不得选择。况且,一个人做错了事,就该承担,这点三弟没错。与其说是乔姐儿逼走你三哥,但在我看来不如说是你和娘一起逼的他有家不能回!”
一通话说得韩蔚欣脸色发黑,难以置信,这些话是亲哥哥说出来指责她的,冷哼一声,满是失望的说:“我为什么有你们这样的哥哥!”说罢,一把推开韩晟博,跑了出去。
只余韩晟博寒了脸,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或是悲哀,或是难过,不解的是都是韩家子孙,自家兄妹,何必闹到这般地步。
韩晟延来祖母这里,韩语乔才有机可乘偷溜出来透口气,来至游廊附近,谁料想竟意外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由秀眉微蹙,即使知道韩蔚欣讨厌自己,但当亲耳听到,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韩晟博转身欲往菱花门处去,便见到一袭红衣的韩语乔落落大方地出现在视线内,心里一惊,思及方才所言,面露尴尬之色。刚要避开,却被轻灵的声音叫住。
“二哥……”韩语乔疾呼唤道。
韩晟博闻声微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嫡长妹妹。眼下他走也不是,留也不得,只能静立等待她的下文。
韩语乔早就知道韩晟博打从回来两人的关系已不复过去的亲密,他一直有意无意的疏远,她感觉得到,也能明明白白在韩晟博神情间看出为难。
今日撞破,她完全可以悄莫声息地离开,当做什么也没听见,可是内心有一个声音却让她仍坚持开口留住他。
“你!”韩晟博停顿了一下,才犹犹豫豫的继续道:“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韩语乔含笑抬头看向韩晟博,神色坦然,丝毫没有惺惺作态之嫌。难得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韩语乔笑道:“二哥紧张什么?妹妹还要多谢哥哥的维护之情。但是,韩蔚欣毕竟是二哥的胞妹,我不愿意成为你们之间的隔膜。”
她说着话就走近了韩晟博,想当初他俩和大哥经常一起骑马,学习箭术,几乎日夜玩在一块儿,关系好的就如一母同胞。
“小时候,二哥虽然经常变着花样欺负我,其实都是逗着我玩呢。记得当初我练箭偷懒,被师傅发现挨了罚,是二哥替我挨了顿竹板炒|肉,手掌被打出了血。我那时就下定决心再不偷懒耍滑,苦练箭术,才对得起哥哥为我受的难。”
韩晟博沉默,却被韩语乔的话勾起美好回忆,不由的眸光微闪,嘴唇微抿。
韩语乔继续道:“明明知道自己的武艺不及大哥精湛,当听到大哥随北军出征的消息后却二话不说,收拾了包袱就随军远走。二哥的心思,我懂。”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奋不顾身的追随,这份情谊让她感动不已。
“即使大哥武功高强,但在战场上,刀剑无眼,瞬息万变,形势难测。大哥是世子,是我们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出任何差池。”韩晟博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凝重:“可我不但没有帮上他,反而成了累赘。若不是大哥相救,恐怕我早已被战马铁骑踏成血泥……”
“二哥这么想就错了,大哥从来不会把你当累赘。你忘了,大哥常言有亲兄弟并肩作战,是他此生一大乐事。”
“大哥……”韩晟博转过脸,不让韩语乔看见他眼底涌出的滚烫,谁都不知道过去三年里他曾经有多么自惭形秽,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才拖了韩晟延的后腿,甚至为救他而身受重伤。再想想亲娘和妹子又做了什么,不禁羞愧道:“欣姐儿不懂事,我会教训她的,万望妹妹不要真的与她计较。”
“她是她,你是你。二哥永远是韩语乔的二哥,是韩晟延的二弟,我们是血脉至亲,应当扶持,荣辱与共。”
“多谢……”
“何必言谢!”
韩语乔见他还是不能完全释怀,不禁轻斥一声,捂住他未出口的话,微启红唇:“二哥放心,就算她再过分,我也会留她性命。”
闻言,韩晟博闭了闭眼,将倾泻的情绪敛回。他十分清楚依照韩语乔的个性,这已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他还能奢求什么。
韩晟博刚走开,就有小厮匆匆忙忙向着苍沐院跑来,大概没留心脚下,竟跌了一跤,手里的东西哗啦洒了一地。
都是些拜年名帖,其中几张被摔在地上,大喇喇张开,韩语乔不经意间朝其中一张一瞥,神情微滞,目光瞬间严肃而冷冽,脸上的笑容敛尽。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厮偷偷抬头,见大姑娘脸色难看,赶紧磕头告罪,还不忘手忙脚乱地拾起一份份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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