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中转过千百个念头——难以置信、哭笑不得、见了鬼了、随便躲躲、怎么回事、绝无可能……
而他的身体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便被那只白玉碟正正击中了。
双眼一黑,喉头一甜,一大蓬鲜血染红了覆面的白绢。
他急急向后退去,心中明白那并非普通的白玉碟,一定是某种制作极其精巧的机簧暗器——果然是大意了!对方是歧王世子,他的女人出过事,他自然会给她配备一些防身的玩意儿!歧地擅长的,可不就有机巧器械!
那只白玉碟还在他胸前打着旋。
他艰难地伸手抓住了它,咬着牙飞速向后逃窜。
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于这个无面人而言,实在是万分曲折,他的心情由狂喜到震惊不解再到后悔,细细论起来,又何止这几样情绪,眼下他还能转动的念头,便是速速躲起来疗伤,以及想办法将这奇门暗器送回京都交给主上。
在挽月看来——这群人本就是装神弄鬼惯了的,少歌昨日曾说过也许会有一些试探。昨夜没有人来,今儿青天白日,倒是跑过来试探来了。她又一转念,在林间道路上,他们设计那“鬼打墙”吓人,可不正是青天白日的?想来他们的风格就是大白日里吓唬人就对了。
至于被她一碟子砸到吐血——更简单了,扮鬼,身上带着猪血狗血做道具,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个试探看起来很傻,而且毫无意义。也就是最初突然出现,阴恻恻说了句话时,把她小小的唬了一跳而已。
当真无法理解那些被吓疯的人,心灵究竟是有多脆弱?!挽月摇着头叹了一叹,心下了然——那些人一定是自己心里有鬼,才能被这么弱智的把戏吓成那样,其实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到门口看了看,不见秦大成等人,也不见这无面人,暗暗一叹,回屋重新又配了一碟解药。
第192章 蓬门今始为君开
挽月重新配制一碟解药,窃笑着坐到少歌身边。
装模作样叹息一声,说道:“既然你做贼的行径已经被人发现了,自然得赶在他们兴师问罪之前把毒解掉才是。你且忍一忍,我来喂你吃药。”
这次她机灵了,并没有上来就着急含药喂他,而是先轻装上阵,打算攻破城门之后,再行粮草。
对于无面人刚才那一番“试探”,挽月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十里寨中人虽然没有把他二人当自己人,但很显然对他们并无敌意。
只要在秦大成他们回来之前把毒给解了,刚才的无面人看到林少歌动弹不得的事,便可以用“误会”二字搪塞过去。
当务之急,是解毒。
她一脸正气,缓缓向他靠近。鼻尖触到鼻尖时,画蛇添足道:“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你吃药,并没有别的意思。先撬开你的嘴巴,再喂药给你。”
脸上早已染满红霞。
幸好抹下了他的眼皮。她的慌乱羞涩藏在平静的语声之后,他一定是察觉不到的。
刚才口中含了药,像是一块遮羞布,将她的心思掩在后头,倒是不见得多害臊。此刻打算先破门,就好像光天化日之下,她要强吻他一样。
挽月心如鼓擂。望着近在咫尺一动不动的漂亮面孔,她的勇气一点一点泄了下去。她对他,实在是做不到老夫妻间的习惯和随意,此刻,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初识他之时,心乱得手足无措。越是拖拉磨蹭,勇气越是消失殆尽。
终于,她放弃了轻装上阵的计划。
“算了,直接喂药吧。”她喃喃自语,端起碟子含了一大口。
林少歌的长眉微不可查地皱了下。
她再次覆上他的唇。因为口中有药,所以她再怎样辗转压碾,也只是为了将药送入他口中,并无其他意图,自然也不会再害臊,更无旖︱旎之意。
依旧叩不开他的牙关。这一次她有些着急,不知不觉,把口中的药吞了许多,头脑微微有些眩晕。是药三分毒,她没中那麻痹之毒却服下小半份解药,身体自然是要出点状况。
她发现自己不对劲时,突然被拉了一把,整个人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眼睛一花,也来不及细想发生了什么事,迷迷糊糊抬起手就勾住他的脖颈。
此时她已吞下许多药,唇舌和脑袋有些发木,依稀觉得自己就是那解药,一心想要送药给他吃,便仰起脸贴向他。
他不再像一根木头,呼吸有些急,有些烫,她并没有用很大力气,就把他搂得俯下了头,重重覆上她的唇。
她不自觉溢出一声轻吟,凭着残留的本能意愿去撬开他的唇齿。这一次竟然出乎意料地顺利,丁香小舌成功突破他的防线,攻入他口中。
她怔忪片刻,抬起白玉碟,正在思索该怎样让他不闭拢嘴巴好喂药时,手被牢牢按住。
“嗯?”她睁了睁眼,距离太近,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感觉一只温热的大手从她手中夺走了碟子,然后将她的手指握入掌中。
失神的一瞬,探到他口中的小舌被俘获。他果真把她当成了药,细细地吮着,不放过一分一毫。
他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重重掠夺她的甜蜜。
挽月头脑一阵轰鸣。心知她派出去攻城的先锋战士落入陷阱,已被他俘虏了,此刻身陷敌营,根本退不回来,而他正准备顺藤摸瓜,侵占她的领土。
他的另一只手压在她背部穴位上,运了内劲,将她吞下肚的药逼迫出来。
怎么可以吐药给他吃?!挽月大惊失色,拼命推他。
在那股药流涌上喉头时,她终于挣脱了他,张口吐在地面上。他轻轻拍着她的脊背,等她缓过了气,戏谑道:“几岁的人了,还要抢我药吃。”
挽月气结:“林少歌你过分了,明明解了毒,还故意捉弄我!我头好晕!”
他笑笑地搂住她:“我只是想看一看他们要做什么。”
“哦……”挽月将信将疑,“那你看出什么了?”
“还未看出什么,人便被你打跑了。小二,你可曾听过河东狮的故事?”林少歌一本正经。
“河东狮……你有这样觉悟,倒是好的。”挽月白他一眼,“捉贼拿赃,还不赶紧把你的罪证销毁了去?”
少歌挑了挑眉,拈起那截绳索就向外走。
“喂你别动手啊……当心又中毒了……嗯?怎么没事?”
他回眸一笑:“凡世间之毒,我只要中过一次,便再无第二次。”
“中过一次就免疫了?!”挽月惊奇道,“倒从没听说过中毒也能产生抗体的。真是个怪物。”
他已经踏出屋外,听到她的嘟囔,复又折回一个头:“怪物今夜便吃了你。”
挽月瞪大了眼睛,两颊像是被火苗燎到,烫得呼呼作响,脑袋还有些晕,嗡嗡吵作一团,而胸口那里,心脏又在砰砰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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