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计划的具体内容吗?”
郦清妍被问的一愣,如实回答,“不知道。”
“那你就乱不了。”
“我……”
“别以为现在这样就算成功了,没看到你奔走努力了这么久,结果被他轻轻松松就压了下来吗?”栖月打断她,“之前不提醒你,是想要看一场戏;现在提醒你了,是不想你一头栽进去,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话语无情,却被他用很温柔的语调说出来,反而有几分宠溺,郦清妍觉得自己完全变成了他豢养的小动物,所有的举动都被视为撒娇,而他这个做主人的正兴致勃勃地从旁观望。
这种感觉算不上好,也并没有那么差。郦清妍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简单答了一个“哦”字应付他。
“被说的心情不好了?”栖月揉了揉她的头顶,顺势亲了亲额头,“开心一点,今天入阁,要好好表现,别让那些长老看轻了。”摸着她的脸颊,“要不要我去帮着撑腰?”
郦清妍用手背擦着额头,一脸嫌弃,“谢谢,不用。”连入阁考核这点事都搞不定,也没有资格做什么总阁主了。
栖月被她的动作逗乐,“身在福中不知福。”语气中更添宠溺。
“其实你没有十二禤阁,也是什么都知道的……”想到前世以打压敬王的方式夺走温阑的力量,显得栖月贪心又不择手段,郦清妍随口嘟囔了一句。
“你说的什么?”栖月凑过来,“我没听见。”
郦清妍推他向后窗,“你快点走啦,再耽搁,丫鬟们以为我睡过头,会自己进来的。”硬是把栖月从窗户推了出去。
说了那么多,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栖月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留意自己的。郦清妍执着于此,是想知道自己是何时露出了马脚,温阑知道所有是因为她有这个本事,郦清妍本来也没有瞒着她;可是栖月……关系已经亲密到可以搂搂抱抱亲亲,对他依旧所知甚少。除了游手好闲一天不干正事的二十四暗卫,这个人的真正力量究竟被藏到了什么地方?一种能让慕容曒无条件信任他,能让他有直呼皇帝名字特权,甚至与慕容曒建立盛世王朝有莫大干系,郦清妍从未听说过的强大力量。
栖月有句话说的不错,想要知道他了解他,就凭本事去查。手握重宝却不懂运用,这种浪费是会引起公愤的。郦清妍当然不是个暴殄天物的人。
丫头们鱼贯而入,捧了将近十来盘衣物配饰站在屋子里,珠宝玉石反射着明晃晃的光,看得郦清妍不寒而栗,这些东西都得戴上?
弄香和菱歌在帮她梳头,菱歌问,“方才听见屋里有动静,小姐在和谁说话吗?”
“没有旁人,是我给自己加油鼓劲来着。”
尚未走远的栖月听见这句话,笑了起来,而后又有些不满:似乎每次都是被她赶走的呐……这个习惯不好,得让她改掉。
比五尾凤凰那套更加繁复华贵的衣裳通体浓黑,没有什么凤啊龙啊花啊朵啊之类乱七八糟的刺绣,只有衣襟和袖口有暗紫色丝线刺着生涩的罗文,郦清妍瞅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认出来。没有复杂的颜色,却一点也不单调,一层层穿上,生生把人忙活出一身汗来。
“一定要穿着这个去吗?”郦清妍微喘着气问正在给自己缠腰带的拾叶。“头上沉,身上也沉,觉着会走不动路。”
“娘娘特地送过来的,听说是什么……少阁主必须要穿的衣裳,是规定,不然就是不敬。”拾叶为那堆配饰弄得头也开始晕了,“这究竟是先戴哪个?”
卷珠也是晕头转向的,“还从没穿过这么复杂的衣裳,还好如璧姐姐提前教了一遍。”
温阑特地过来接她,人到了郡主府,郦清妍还在屋子里梳妆打扮。更衣过程异常漫长,温阑直接来屋子里等。见几个丫头又忙又乱,赶忙指了如圭如璧上来帮忙。
七八只手在郦清妍身上忙活了半天,可算把人收拾出来了。听棋让人搬来巨大的穿衣镜,让主子看到自己穿上的效果。
看着镜子里的人,郦清妍有一瞬的恍惚,这个长发高绾,身着华服,通身凝着不容逼视的霸道气势的少女,是谁?
曾经的郦清妍已经死了,死在那个孤独的院子里。现在立在此处的,是一个新生的人,她不再懦弱,不再胆怯,她可以用自己的手,书写完全不一样的命运。
霸气凌云地甩了甩巨大的袖子,想要以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之姿走出去,刚抬起一只脚,就顿住。
“拾叶,扶我。”郦清妍摇摇晃晃地伸出胳膊,“真的……好沉……”
作者有话要说: word妈,为什么觉得有种在写女皇奋斗史的感觉……
剁手!克制……克制。克制!
第77章
十二禤阁并不在皇城里, 出了西城门,与去宝相寺相反的方向,得走上一个半时辰。温阑今日换了一驾马车, 大了许多,风格和以前那个倒是一样的。温阑的四大丫头如圭如璧,清溪画雅, 郦清妍的丫头拾叶弄香, 坐了两驾马车,带着一应随行物品在后面跟着;笃音, 衱袶, 焕逐并数十侍卫保护,一行人颇为浩荡。
马车内空间宽大, 足够容人站立走动。郦清妍立在窗边, 玄色衣裳如同浓稠的墨汁,流淌而下, 在马车的地板上扩散出一圈粘稠的涟漪。帘子揭起来一点, 房舍往后倒退,起伏的青山跃入视野, 木质隔扇开了一个缝, 外头的冷空气涌进来, 混着嫩草的涩涩香味, 是带着清冽的甜,很是提神醒脑。
“就这样把献王世子留在府上,真的好么?”郦清妍偏头去看温阑, 这个把郦清妍打扮得如同九天玄女下凡尘一般的人,自己却穿的简单,至少相比起来绝对称得上简单,和她平日里的装扮没有差别。此刻歪在一床厚实松软的羊羔绒毯子里,拿着一本书,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估计注意力并没有集中于书中跌宕起伏的故事。
“无妨,他见过张岱,不会为难你府上的人。”放下书的手揉了揉眉角,“昨夜和你下棋,思虑过多,夜里倒是睡不着了。”
“倒是不担心他为难府里的人。”郦清妍从窗边走过去,在用青铜盖子罩起来的炉子边把手烤到暖透,才取了一个团枕垫着,跪了下来,手搭在温阑的额头两侧,缓缓揉按。“宁王殿下的侍卫总过府来,爱欺负他,昨夜已哭了两回,不知今天这帮人伙在一起,拆房子一样大阵仗的动静,我那小小的郡主府还能不能保得住。”精准拿捏着指尖的力度,“这样可舒缓些?要不要加重一点?下回再不敢缠着母亲一下那么多回了。”
“刚刚好。你总能掐准我最觉舒坦的力道,倒像是服侍了我许多年似的,缘分真是个玄妙的东西。”温阑闭着眼,颇为受用地反手拍了拍郦清妍的胳膊。“下棋没有什么,和你这样的高手切磋才有意思,我是太激动而已,没想到你的围棋下的那样好。简直找不到你不擅长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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