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就那样绷得紧紧的,立刻将她裹在怀里出了厨房。
阳光下,她的发丝如杂草般凌乱着,脸上画满了烟灰,黑白相间,犹如多日未曾清洗的锅底灰。她原本光滑娇嫩的小手红肿着,好比馊了的发面馒头。小手上更是划出一道道的伤痕,有的渗出血丝来。她鲜亮的衣服早已变成了陈旧的破衣。一条条的刮痕,一片片烟灰,一块块泥土,一滴滴水渍在那破衣上尽情绘画。
他的心就那样生生疼了起来。他在宫中经历了无数阴谋诡计的洗礼,犹如猎豹一般的精明。他一眼便能看穿他的女人是被人算计了。然,令他没有想到是,在珠姨的家里,在他放松了所有戒备坦诚以待的地方,他的女人受到了如此对待。
他的内心沉沉的。他仍旧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疼惜着捧起了她的小脸,“怎么一会儿工夫便变成了小叫花?”
她却不想让他知道她受了怎样的苦,更不想因为她,让他迁怒珠姨。她支支吾吾,“没有,奴婢就是想烧饭而已,可是点不燃木柴。”
他深邃的眸子直直的凝视着她。她竟有些心虚,不敢与他对视。他爱怜的抚摸着她花猫似的小脸,轻轻地握起她红肿渗着血丝的小手,声音里含着悲痛,“傻丫头,那些衣服是你洗的,还有那些柴也是你砍的,是吗?珠姨原本不是这样的。是乌兰艾儿!一定是乌兰艾儿对珠姨说了什么!走,随本王一起去见珠姨。”
“不要。”她缩回了手,却触动了伤口,钻心的疼,“珠姨是你的亲人,奴婢不想因为奴婢的缘故让你们相处不愉快。”
燕仔浩的眸光汇成一条暖暖的河,满含着疼惜与歉疚,“傻丫头,有些事情一定要说明白,否则更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解。况且本王说过,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谁都不行。”
他的眸光将她的心烤的异样柔软。为了两人的爱情,他要为她而战,她亦要勇敢地与他并肩而战。
两人心心相印牵着手来到珠姨面前。然,在珠姨震怒的表情所形成的暴风雨里,落雨怯怯的要将小手抽出。
不想燕仔浩却将两个相牵的手举起,声音如昭告天下一般,“珠姨,在本王的心里,您就是本王的亲人。本王敬您爱您。雨儿虽为宫女,可是本王从未将她当做宫女看待。本王与雨儿已互许终身,本王此生非雨儿不娶。”
珠姨顿时怒火滔天,忿然作色,“浩儿,你疯了!你被这婢女迷了魂魄不成?你忘了想要成就的大业吗?你忘了儿时受了怎样的苦难吗?你怎能娶一个婢女?你要娶的当是能助你成就大业的公主才是。”
乌兰艾儿亦震怒着,极尽疯狂吼着,“表哥,她只是一个贱婢,如何能配的上你?”
燕仔浩淡淡然笑着,如风轻云淡,如海阔天空,“珠姨,本王主意已定。成就大业谁都可以,可是,这世上只有一个雨儿。哪怕本王一事无成,哪怕本王只做一个浪荡游侠,本王绝不放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旧事之谜
珠姨的眸子黯然失色,颓颓然几近昏厥。她错了吗?她将傲帝的把柄交于燕仔浩让他回到大洛皇宫,只为让他成就霸业。不料,他却英雄气短,被美色迷了心智,丧失了霸气。她费尽心机,却是枉做小人。
珠姨怒不可遏,“浩儿,你忘了你的母妃是怎样惨死的?你忘了小时候珠姨是怎样教导你的?你怎么能说出放弃大业这种话呢?”
猛然,窗外人影闪动。燕仔浩何等敏锐,即使千里之外传来异样也会立刻引起他的警觉。他拔腿追出屋外,一个鬼面黑衣人正向大门外逃去。
“你就是本王刚刚见到的那个鬼面人?这次本王再不会让你逃掉!”燕仔浩呵斥着,动作迅如闪电,双掌击向鬼面人的后背。
那鬼面人躲闪不及,转身迎上,两人双掌相击。鬼面人武艺稍逊一筹,连连后退。燕仔浩趁机再次进攻,将那鬼面人压在一棵树上,手锁咽喉。另一只手将他的鬼面具摘下,赫然是一张苍白衰老的脸。
“你是谁?”燕仔浩厉声喝问。
鬼面人却神色泰然,苍老浑浊依旧透着精明的眸子将他打量着。
“浩儿!手下留情!”珠姨的声音就那么仓皇的传了来。
原来,屋内的三个女人被突发的事情惊吓也来到院中。
燕仔浩剑眉倒竖,凶狠写在脸上,“珠姨,你可知道这鬼面人与你共在这片绿洲上?他的存在可能会危害到你。待本王杀了他!”
“浩儿!不要!”珠姨惊叫出声。
燕仔浩怔了,“珠姨为何阻止本王,珠姨可认识他?”
珠姨沉默了,虽然没有回答,却是最好的答案。她显然是知道鬼面人的存在的。
现场沉寂下来,各怀心思。燕仔浩的内心沉重起来。他自认为淳厚善良的珠姨,他无比信任敬爱的珠姨,原来还有这么多的秘密向他隐瞒。
倏地,落雨娇俏动听的声音如晴天霹雳般响起,“奴婢想到了这鬼面人是谁?他就是无良的祖父乌兰斯丁。”
此话一出口,珠姨紧绷的神情反而放松下来,好比一根橡皮筋紧张到极致,只有剪断了才会松弛。而落雨的话便是那把剪刀。
那鬼面人微微笑了,浑浊而精悍的眼睛弯曲着,风霜与岁月刻画在脸上的傲慢霸道的皱纹纹路皱缩起来。人们常说,一个人是怎样的性格,所形成的皱纹就是怎样的纹路,乌兰斯丁正是验证了这句话。
燕仔浩呆愣了,慢慢放松了扣着乌兰斯丁咽喉的强劲有力的大手,“雨儿,你说他是本王的祖父?”
落雨沾染烟灰的小脸犹如丑陋的丑小鸭一般。然,语气里含着无比的肯定与自信,“不错。这位老者便是无良的祖父。而珠姨,她……”
不想,珠姨急切地呵斥打断了落雨的话,“住口!”
老者乌兰斯丁神采飞扬,眸子流光溢彩,话语铿锵有力,“悦儿,是时候告诉浩儿真相了。不错,孤正是你的祖父乌兰斯丁。而你口口声声呼喊的珠姨……其实是你的母亲乌兰悦。”
瞬间,燕仔浩的心里塞满了浆糊,涂满了胶水。他凄楚的眸子难以置信地凝望着“珠姨”。他的内心仿佛站着一个按捺不下的不倒翁,晃来晃去,使他的心绪不得安宁。他一贯敬重的珠姨骗了他,她竟是他的母妃。
他自小与“珠姨”自中原逃生来到大漠。一路上,“珠姨”带着他躲过沙漠里的重重危险。有时候他也怀疑过,这个能干的女人会不会是自己的母妃。可是,每当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都生生的压下去,他会笑他多心,这是怎么可能的事情呢?然,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有变成事实的可能。
燕仔浩思绪纷繁,难以理出头绪,只淡淡问:“这是真的吗?”
“珠姨”深深叹息着,将人皮面具摘下,“不错,浩儿,你不要怪母妃。”人皮面具下乌兰悦脸色苍白,无神疲惫的大眼睛里神情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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