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琥珀说,这是旌竹在昶州的家。白鸳不由纳闷,既然如此,为何不一开始就住进来?
听闻此处有独立浴池,是天然引入的山泉水,白鸳立马挑着灯笼,抱着换洗衣衫,也打算美美地泡个澡,好好解解乏,然后回房梦周公。这计划光是想想都浑身舒畅。
只是来到时,发现已被人捷足先登。
隔着窗纱盈盈透着光,琥珀守在紧闭的门前,冲她傻笑两声。可想而知,屋里还能是谁。
屋内隐有水声哗哗,白鸳朝琥珀身后看了一眼,奇怪道:“你怎么不进去伺候。”
因为一向如此,因此琥珀一时答不上来,细想了想后认真道:“主子大概是觉得,若是被我看去了身子,会有些吃亏吧。”
白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大概是看惯了穿女装的你,水汽蒸腾下,会有些错乱吧。”
见琥珀嘴角一瘪,险些哭出来,白鸳连忙转了话题,“诶——?旌竹在昶州怎么有座宅子?”
见她不提那茬,琥珀遂也好好答道:“主子虽不是昶州人,却是自小在昶州长大的。”
白鸳顺势道出了心中疑问,“那我们为何一开始不回这儿住,要住客栈?”
琥珀耸耸肩表示:“主子离开昶州已有五年,宅子虽不算太大,但五年下来,无人照料一时也住不进来人。”
白鸳本还想说,随便卖幅画不就有大把银子进兜了么?为何不请个人留下照料一下。但转念想起,那家伙任性得很,并不如自己想象得那般藏着小金库。又或许仅是任性地不想找人看家护院,也未可知。
白鸳看了看屋门,又看了看琥珀,忽然觉得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于是凑着琥珀的肩膀轻笑道:“你知道地倒是不少嘛。琥珀你多大跟在旌竹身边的?”
琥珀挠了挠后脑勺,“夫人去世那年,我遇到的主子,隐约记得是八岁那年。”
“八岁……”白鸳喃喃,恍惚忆起她的八岁,同样特别。那一年,她遇见了师兄,阴差阳错下与他回了红枫岛……
收起纷飞的思绪,白鸳深吸一口气,找回了状态。旌竹的父母应当都已不在人世,但她对他们的身份却有几分好奇,“旌竹的父母一定也是当事名家吧,看旌竹那一手本事就知道了。”
琥珀却道:“老爷在主子很小时便已去世了,因此我没见过。夫人我亦仅见过两面,是名端庄贤良的高贵女子。”言下之意,夫人并非奇人。
这样的答案,显然无法满足白鸳的探知欲,还想再问,琥珀却是忽然捂着肚子怪叫道:“哎……哎呦呦,小……小鸳姐,你替我看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我肚子疼,哎呦,不行了,不行了,我去趟茅厕很快就回来。”也不管白鸳答没答应,一溜小跑没了影。
白鸳勉为其难,也是想着后续再做打听,于是留了下来,可是左等右等,说好的一小会儿,半天也没将人等回来。倒是屋里那位发了话。
“琥珀,回屋将我案头的霜白长袍拿来。”
白鸳这时才想起来尴尬,支吾道:“琥珀去茅房了,一会儿就回来。”
屋内水声掩映下旌竹拉着长音哦了一声道:“那便有劳小鸳替我走一遭了。”
白鸳讪讪应着,动作却拖得极慢。嘴里嘀咕着,小琥珀这是掉坑里去了?再回来时最好看得见他,否则她这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还真要她送进去不成?
可待白鸳慢悠悠取了东西回来时,屋门口依旧瞧不见小琥珀的身影,她面露难色,走近后抬手敲了敲门扇,“我开个门缝给你塞进去,你自己来拿啊。”
可连唤了两声屋里都没人答应,她抱着衣衫有些纳闷,于是将头靠得更近一些。就在此时,一声轰响,前一刻还烛光盈盈的屋子,瞬间寂黑了下来,紧接着里头传来东西翻倒和兵器碰撞的罄呛之声。
白鸳暗叫一声坏了,顾不得女子的矜持,一脚踹了进去,手提的灯笼隐约映出池中的两道身影,只是一时并分不清谁是谁。
室内燃着檀香,和着水汽氤氲环绕,随着一声轻响,灯笼落地,唯一的火光也被熄灭,然后诡异的凉风将屋门紧闭。
暗黑的视界,池水中突然寒芒一闪直向前刺去。白鸳慌了神,将手中灯笼手柄飞掷,随即飞身而上。
手柄击偏长剑,耳畔传来旌竹的声音:“接着!”
白鸳抬手一抓,入手是冰凉的触感,是剑。长剑出鞘,双眼渐渐适应了这暗,虽依旧辩不出来人模样,但双方都很快察觉,对方的招招式式都无比熟悉。
两人缠斗,破门而出,在月光之下终于看清了对方容貌。
白鸳迟疑的同时,陆仟寒收紧了手中的长剑,挥剑相向的那一刻没有一丝迟疑,那份决绝令人心颤。折腰避让,只差半寸便是血溅当场,白鸳诧异地与他对上了眼。这份杀意,再无可辩。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淡漠得令人心颤。可他望着她时,漠然的眼底,藏着浓至化不开的悲伤。
他说:“我曾说过,若你犯了错,我不会放任不管……”
顷刻间,记忆如潮水一般涌现——
那夜,月光轻柔,一叶红枫划过天际……
记忆中的少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看着她道:“你这条命是师兄救下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做错了事,师兄不会放任不管的。”
当时她笑:“师兄会将我的小命收回去吗?”
少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师兄相信你!”
可是师兄,你又为何食言而肥了?
……
第81章 刀剑相向
月光清冷,夜风萧瑟,八月的夜虽凉,却也不至彻骨,可此时此地,她如坠冰窖。
记忆中的红枫化做了血雨,一柄长剑入体三分,鲜血濡湿了大片衣襟。白鸳颤抖着手抚上长剑与胸口的交接处,眼泪再也无法自抑,不是因为疼,而是不明白,为什么不信她?
陆仟寒痛苦的声音落进她的耳里,“白鸳,我曾那么信你,可就是因为这一分错信,我害死师父与师弟们。是我!全是因为我的错信!”
她永远也无法对他刀剑相向,可他想要她的命,毋庸置疑。她手中的剑颓然跌落在地,艰难地抬起眼,向他看去,声音都在颤抖,却仍是坚持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如果我说不是我,师兄,你还会相信么?”
“事到如今,你要我如何去相信,你是无辜的?”他看着她,恨意那样明显,“为何你会与含光一同消失?为何你会再回金鳞教?你从来不曾改变,一切皆是伪装,为了达到目的,白鸢!你究竟对我说了多少谎?”
他的声声质问,她皆无法回答。为何事发后她会与含光一同消失,为何她会那么巧地被金鳞教捡了回去。她不知道,从来没人回答她这些问题,因此她也无法给他满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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