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傅听礼部尚书话中有暗指之意,便抚着长须笑道:“举贤不避亲,既桓大人这般说,我便厚颜为学生在圣人面前一荐了。”他朝着晋文帝拱了拱手,道:“臣以为姚大人可任童试副考官之职,当年臣初见他一手锦绣文章,便知他有大才,如今看来,臣厚颜自认颇有识人之明,自姚大人入仕以来所办桩桩件件差事,无一有所纰漏,便拿南下筹款一事来说,当日可不曾有人说他年少难担重任。”
徐太傅拿话来讥讽礼部侍郎,当年遇见棘手的差事,你不曾说人家年少担不得重任,如今人家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反倒成了年少担不得重任了,此话你何解?
礼部尚书被徐太傅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晋文帝便笑问道:“这一次主考试是唐侍郎,不妨让唐侍郎说说,五郎可能担得了重任。”
礼部侍郎实有些瞧不上顶头上司,这人入朝为官已近三十年,从翰林院修撰到礼部郎中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可从礼部郎中到礼部尚书却整整走了二十年,如今在这个位置坐了多年也未曾挪过地方,实属高开低走,也怪不得他会妒贤嫉能,见不得这些年轻官员平步青云。
“臣当年恰巧是姚大人会考时的副考官之一,如徐太傅所说,姚大人一手锦绣文章实叫人惊艳叫绝,当年臣便曾赞其堪为榜首,是以臣以为徐太傅举贤不避亲,力荐姚大人为童试副考官之人也是无可规避。”
晋文帝朗声一笑,与姚颜卿道:“听听,这些老大人可都为你说好话呢!”
姚颜卿面露窘迫之色,朝着徐太傅等人的方向拱了拱手:“下官实不敢当各位大人的厚爱。”
晋文帝笑道:“朕以为几位大人说的甚是在理,年轻人就得放出去历练历练,如此才能成才,正好你这性子跳脱,让你任童试副考官正好可将你拘在贡院批阅试卷,也算是拘束下你的性子了。”说完,不等众人开口,又道:“日后心思可得给朕放在正地方,不可贪玩,否则朕可轻饶不得你。”
姚颜卿长揖遵旨,以及冠之年成为晋唐史上恩科最年轻的考官,也为其在后世的史书上留了浓重的一笔。
第129章
饶是姚颜卿惯会做人,如此青云直上也惹得不少人眼红。
丹阳郡主从外归来,解了身上的白狐大氅,接过丫鬟端来的热茶捧在掌中暖着手,转头与姚颜卿笑道:“今儿给敬顺王叔家的三娘子添妆,那些诰命夫人瞧见我就跟饿狼瞧见了生肉似的,恨不得能一口吞了我。”
姚颜卿笑问道:“这是何故?”他挑眼打量着丹阳郡主,她今儿是特意打扮过的,满头珠翠好不耀眼,寻常人未必能压得住这宝珠璀璨,偏偏丹阳郡主生的一副艳丽之姿,与这珠翠罗绮倒是相得益彰。
丹阳郡主将手上的盖碗一放,笑道:“还不是你之故,自你被圣人认命为童试考官之一,我每每出门都得遇上几个人过来打探童试之事。”
姚颜卿轻笑一声,道:“这倒是稀奇了,我不过是副考官之一,出题者又不是我,怎都想着寻我打听童试之事。”
丹阳郡主红唇一撇:“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童试考官共有四人,其中你最为年少,满打满算,入仕也不过两年多的时间,不来与你打听又能与谁打听呢!想来也是觉得你我年轻,脸皮便薄,不好意思回绝她们的探听罢了。”说着,丹阳郡主打量起了姚颜卿,抿嘴一笑,打趣道:“也不怪有人觉得你年轻,瞧瞧这面皮,可不是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姚颜卿是南人,身上毛色较轻,又因素来爱洁,并未留起胡须,加之生的白面书生一般,可不就像个俊俏的小郎君,他抬手摸了摸下巴,想着自己是否应该蓄起长须,以显得自己稳重一些。
“郡主累了一天了,可是先歇一会在用膳?”姚颜卿应声询问道。
姚颜卿不说尚好,他这一说丹阳郡主顿时觉得身子酸乏不已,便道:“我先回去眯一会,一个时辰后五郎叫人来唤我。”
姚颜卿颔首笑应,待丹阳郡主走后,召了小厮苏木进来,问道:“我记得今儿庄子上送了有些青菜来,一会让人烧了汤,在清朝几个小菜。”
苏木笑道:“郎君,今儿一早还送了刚宰杀的羊羔,去青菜一前一后送到的,厨房上的妈妈还说今儿倒巧了,正好能涮锅子吃。”
姚颜卿指着他笑道:“我看你嘴馋了才是。”他想了想,又道:“那便涮锅子吧!把肉切的薄薄的,多备些青菜,若有活鱼在片些鱼片来,正好二伯母和郡主都喜欢吃。”
苏木笑应一声,又道:“昨日的鲜鹿肉今儿腌的刚好能入口,郎君可要在吃些烤鹿肉?难得今儿的寒梅都开了,正好可在暖阁一边赏花一边涮锅子一边吃烤肉。”
姚二太太正好挑帘子进来,便笑道:“你小子是以为你家郎君生了个牛胃不成。”
苏木进近前请了安,之后笑回道:“因入了冬吃鹿肉最是滋补,小的想着这鹿肉腌的刚好入了味,若今儿不食不免可惜了。”说罢,又嘿嘿一笑:“四郎君最是喜欢食烤鹿肉了,小的也是想着这一点才会有此提议。”
姚二太太见他卖乖,忍不住一笑,道:“五郎身边就属你的嘴最巧了,跟抹了蜜似的,既如此还不让人架了铁炉来,再使人叫了四郎君回府,就说今儿他有口服了,让他速速归家来。”
苏木当即一应,行礼后退了下去。
姚二太太拣了姚颜卿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呷了口香茶,才与他道:“华娘的嫁妆准备的差不多了,三月家具也都能打好,就是如今上等的红宝石越发难寻了,只打了四套,可这四到底不吉利,郡主听说了这话,倒将自己的陪嫁拿了出来,一匣子上等红宝石,我想着郡主的陪嫁怎好动用,可郡主偏说她头面首饰不知几何,叫我先顶了用,不拿便不是一家人了。”
“郡主既如此说,二伯母便拿着就是了,虽说上等的红宝石难寻,可也是因为一时急用,我明日若人去南边仔细找找,到时候在还与郡主。”姚颜卿轻声说道。
姚二太太摆了摆手:“这怎还能叫你费心,如今你身子担着差事,岂能因俗事分神,虽说红宝石一时凑不齐,我那还有一下子的蓝宝石,我已让四郎传信回广陵,等送过来后你便交与郡主,等我回了广陵在叫人去寻红宝石给郡主打上两副头面。”
“如此便叫二伯母费心了。”
听姚颜卿如此说,姚二太太嗔怪道:“与我还这般客气不成,说起来,你这桩婚事当真结的好,我原以为皇室贵女必如……咳,必不是那般好相处,谁晓得倒是我小人之心了,再没见过像郡主这样和气的人了。”
姚颜卿笑眯眯的应了是,当未曾察觉到姚二太太险些失言的话,笑道:“郡主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和气人。”
“这都是你的福气,你可得惜福才是,万不可学了一身的坏毛病回来。”姚二太太很是郑重的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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