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容思勰都收到好几封类似的书信,信中拐弯抹角地试探容颢宗之事。今日容思勰又收到三封信笺,容思勰拆开随意扫了一眼,叹了口气,便放入手边的檀木盒中。
盒子中,已厚厚地垒了一摞类似的信件了。
容思勰心里难得的升起怒火,这件事情是何人的手笔并不难猜,谣言指明了是宸王嫡长子容颢宗悔婚,但是女方却只是模糊的文昌侯府的娘子。如果此事成了,刘五娘就能如愿成为宸王府的嫡长媳,未来的世子妃;即使此计不成,完全可以将婚约随便甩到一个庶女身上,刘五娘的名声不会有丝毫损坏。
很显然,这是老王妃和文昌侯夫人联手搞出来的把戏。
容思勰心里非常腻歪老王妃的行事风格,既然要过招,那就光明正大地谋划,无论阴谋阳谋,双方各凭本事,但躲在背后把弄舆论算什么!容思勰气归气,但不得不承认,舆论这一招虽然无耻,但确实伤人于无形。早年老王妃便是操纵舆论的高手,自己贤名远播,却没少给宸王和黎阳泼污水,宸王和黎阳名声差,老王妃得占一半功劳。就连容思勰自己的骄纵之名,老王妃也功不可没。她小时候身体差,后来强迫着自己运动才逐渐好转,紧接着就是昭明皇后的丧期,容思勰出府的时间寥寥,但骄纵之名却陪了她七八年,她哪里来得时间去欺负别人?
连续搞坏了宸王、黎阳、容思勰的名声后,现在老王妃故技重施,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容颢宗身上。
而且这真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成则将世子妃之位收入囊中,就算败了,老王妃也没有实质性损失,还能顺带搞臭容颢宗的名声。容颢宗可是承嗣之子,名声何其重要。怎么看,老王妃这一招都不亏。
是可忍孰不可忍!容思勰真的怒了,你可以欺负我,但是绝对不能欺负我大兄!
容思勰唤来随侍,吩咐自己要出门。她要去探一探黎阳的口风,来而不往非礼也,老王妃欺人至此,她们岂能不回礼?
侍女听到容思勰要出门,连忙服侍着容思勰披上斗篷,又将一直烧着的暖炉呈过来。容思勰任由她们捣鼓,待收拾妥帖后,便向黎阳的屋子走去。
侍女替容思勰打开帘子,容思勰微微低头,从侍女身侧穿过。这一年她经常去马场活动,营养跟得上再加规律运动,容思勰的个子飞快地拔高,现在就连容颢真都矮她半个头,这些十六七的侍女替容思勰打帘子时,也会感到一丝吃力。
容思勰低头进了屋,立刻便有侍女来给她解斗篷。容思勰看也不看地把斗篷放到侍女臂弯中,便快步走到黎阳跟前。
“阿娘,今日又有三个人来试探大兄的事情。”容思勰试探道,“此事,阿娘可有成算?”
黎阳面前放着高足几,几上陈列着三四封未曾封口的信,旁边笔枕上搁着一支笔,笔毫上墨迹都还没干。
黎阳将信拿给墨魁去蜡封,然后说道:“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只会这几招。”
“当年我们势弱,有口无处说,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现在今非昔比,她连王妃之位都被夺了,还妄想用名声之事要挟我?笑话!”
“既然她最喜欢坏旁人的名声,那我就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敢用这样阴损的招数,就要敢承担反噬的后果。”
容思勰看着那几封信,心里有了底,“阿娘,这些信,是给外祖母和姨母的?”
黎阳满意地看了容思勰一眼,“孺子可教。”
黎阳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飘飘扬扬的大雪,悠悠说道:“我记得有一年,也是下了这样大的雪,那时候你祖父还在,你父亲出京追击逃犯去了,老王妃突然说想吃鱼,还搬出卧冰取鲤的典故,非要我亲自给她煮鱼汤喝。”
“大冬天的,我去哪里给她找鱼,偏偏你祖父还纵容着她,我当时还怀着你大兄,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真是恨透了这样看不到尽头的下雪天。”
说着,黎阳笑了笑,“没想到时过境迁,如今再看着一样的景色,竟然理解了那些文人赏梅咏雪的心情。”
“她还和原来前一样,愚蠢又恶毒,可是我,早已不是当年势单力薄的新妇了。”
……
就在宸王府嫡长子悔婚的谣言传得人人皆知的时候,长宁大长公主、梁国公夫人、英国公夫人以及和宸王府关系密切的几位高门主妇,纷纷在公开场合表示从未听闻容颢宗订亲之事。英国公夫人沛阳县主在一位侯夫人举办的赏梅宴上直接笑出了声,“这是哪里传来的闲话?颢宗那个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这个亲姨母都没听说过他订亲的消息,怎么还能悔婚了?我二妹这几天正在相看儿媳,听到这一出她也纳闷,她这个母亲都不知道所谓的婚约,怎么还能传得这样头头是道。”
在座的夫人们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王妃要给大郎相看了?”
“是啊。”沛阳索性放了准话,“二妹前几天还跟我抱怨,说正要相看长媳,结果就这么凑巧地传出了流言,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不想让她聘个好人家的闺女呢!”
沛阳的话意有所指,在座都是人精,很快就联想到多年前的那一出官司。夫人们彼此露出意会的笑容,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沛阳见话已传到,便顺势转了话题。夫人们言笑晏晏,但心里都在盘算着一件事。
宸王的嫡长子,板上钉钉的宸世子,要议亲了。
宸王权倾朝野,是圣人身边的大红人,他的子女从来都是各大家族热议的对象。而且容颢宗既嫡又长,身份何等尊贵,更别说容颢宗还有长宁大长公主这个显赫的外家。放眼京都,同龄儿郎中再没有比容颢宗更拔尖的存在。而这样一位要身份有身份,要相貌有相貌,品行才学都十分出众的儿郎,要订亲了。
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夫人,心思马上就活泛起来。
几位有头有脸的夫人都亲自出面辟谣,宸王府嫡长子悔婚的言论很快就打了个水花,彻底沉下去了。
取而代之,高门贵妇们谈论的,是宸王妃相媳之事。京城之中没有秘密,老王妃当年迫害宸王和黎阳的事情也被贵妇人们翻了出来,这些夫人们轻声嬉笑,抬眉动眼间,就把前段时间盛传的容颢宗和刘氏女订亲之事的真相揣摩透了。再加上有心人的引导,沛阳等人语焉不详地默认,老王妃联合娘家算计嫡长孙的名声迅速传播,等老王妃和文昌侯府反应过来,这类言论已经传遍长安,压都压不住了。
文昌侯府的名声一下子跌落低端,此时文昌侯夫人才感到后悔,宸王自己就是启吾卫的掌权人,操控言论风向谁能玩得过他?文昌侯夫人后悔不迭,可是悔之晚矣,连着她的娘家也受到了牵连。
此事一出,连着三个月,文昌侯夫人都不敢出门。很多和侯府议亲的人家,也俱都没了往来。
正如黎阳所言,他们早已不是当初势单力薄的世子和新妇。世子已成为王爷,手握帝国最庞大的情报网,新妇也羽翼丰满,人情关系遍布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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