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纵使如今是郡主,也应当为国尽忠,而不是缩在后面畏首畏尾,若是如此,笑笑便也没有颜面上沙场了,恳请……”
“你不必多说,战场朕是去过的,知道那是怎么个情况;如今这个要求,与你郡主的地位也是无关,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也不知如何向你母亲交代了。”皇上说着,说道最后一句,声音很低。
东风笑一愣,硬生生噤了口,忽而动了动唇,她想要告诉陛下,母亲同父亲在古月封了山,已经不会再出山了,便是她,也是回不去的了,故而,恐怕说不上‘交代’二字了。
可是看了看陛下紧锁的眉头,终究是硬生生咽下了话来。
而皇上又岂会不知道,自己自小疼爱的妹妹,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她会留在那古月山中相夫教子,而她之所以会离开,同他也脱不开干系,若是当初的他能够强硬一些,也许……
也许她就不会被逼着嫁给那等泼皮,而东风轩也就没有机会站出来,没有机会带着她离开……
“还有,笑笑丫头,以后,你若见到你母亲,替朕说一声,朕……想她了,她若有空,这皇宫,依旧是她的家,回来看看我,看看太后……都好……”
第下:且南飞110 挥剑斩桃花
东风笑立在那里,第一次察觉到了茫然无措,她看着高高在上的天子垂下头去,声音近乎哽咽,她不知道当今的陛下对于她的母亲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但是她能感受到他内心深深的悲痛。
她这几日瞧见的也是不少了,她看着陛下比应有年龄明显衰老的模样,还有‘北狩’之后落得的一身顽疾,可当初她离开时,三十多岁的母亲年轻得恰似少女……念及此,她忽而开始为这个站立在权力之巅的男人感到悲哀。
可惜如今她也难以回到古月,她真真是说不清,母亲和陛下,究竟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
“好,笑笑若有机会回去,必将带话给母亲。”东风笑颔首。
也许陛下对她的偏爱是因为母亲,可是她依旧是感谢他的,感谢他对她这超乎寻常的爱护,感谢他给她一种家的感觉,感谢他让她再度想起那古月山的母亲,感谢他的信任,感谢他替她保留好的军甲和血缨……
“谢谢您……舅舅。”东风笑压低了声音说着。
那边,皇上闻言抬起头,一对眼睛瞧着她,细细地打量着她的面庞,末了,忽而启口:“你……很像你母亲。”
这句话说得声音很低,他的声音嘶哑东风笑更是听不分明,不禁一愣:“陛下,您说……?”
那边,皇上却只是低头瞧着桌案上的纸笔,抬起手来向她摆了摆。
东风笑知道,陛下乏了,她也该走了,自也不敢多留,便行礼离开,嘱咐门口的公公去瞧着陛下。
出了门,屋外已然降了一层薄雪,在暖银色的日光下盈盈发亮。
雪花依旧在往下落着,天气已然带了一丝寒意。
东风笑抬手接了一朵雪,却忽而听见门里传来了压抑的咳嗽声,正是陛下——她的舅舅。
想起陛下的嘱托,她的心忽而没来由地抽痛,他,究竟还等不等得到母亲来同他相见呢?
一个身影忽而掠过她的脑海,东风笑不自觉地在袖中攥紧了那一绺发——若是他在便好了,他的医术那么高超……
正痴愣着,却忽而听见不远处一声轻唤:“笑笑。”
东风笑一愣,抬眸却对上太子牧逸那一对俊秀的桃花眼,丰神隽逸。
“殿下?”
牧逸微微颔首,东风笑瞧见他身后的随从带着大包小包。
“天气凉了,如今雪都落了,担心父皇的身子,特来送些暖手暖屋子的炉具。”太子微微颦眉,一面是向东风笑说着,一面,也是朝着守门的公公交代。
“殿下有心了。”公公忙颔首道,说着挥手让人取了东西,便要送入。
牧逸一滞,忽而低声道:“公公莫急,还是多带些侍卫、验查人员来,验查、登记为先。”
公公一愣:“陛下信得过殿下,老奴……也不敢质疑殿下,何况殿下的孝心,众人皆知。”
“公公,人言可畏,许多东西,只是少了一二铁证,还是按规矩来罢。”太子殿下一摆手,低声道。
那公公也只得称是,便匆忙叫人去验查。
东风笑微微凝眉,本是疑惑,后也想了个明了——牧逸此为,分分明明是担心丛健等人以后在此事上做文章,说他‘身为太子谋害陛下’——好一个精明谨慎的太子殿下!
思量着,却忽而觉得身边一暖,回过神来,却见牧逸已然将他的一袭黑金披风拢在了她身上,这披风厚实漂亮,穿上便是暖融融的。
“你怕是之前不知晓落了雪,女孩子须得对自己上点心,少受寒。”太子殿下眉眼微弯,立在她面前,细心地替她披上这披风,东风笑却是一愣,如今他二人相离极近,在这一片寒冷里,她能愈发清晰地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以及他身上的若隐若现的香气,熟悉却又陌生。
太子殿下是极为俊美的,那一对桃花眼似是能慑人魂魄,这是她不能反驳的,可纵使如此,东风笑也不禁一愣,继而飞快地后退几步,不着痕迹地远离了他去。
美则美矣,非我良人。
太子的眸光一闪,瞧向一边查验的人员,已然几乎要验查完毕,他只是抬手轻怕她的额头,低声笑道:“你且在这等我一会子,我便进去同父皇请安。”
说着,已然转过身去,竟公公一请入了门去。
东风笑立在门前,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太子殿下是不知道她是他的表妹的,又是有妻室的人了,如今这般,她只觉分外别扭。
“笑笑。”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那门开了,太子殿下一袭杏黄色的衣袍,施施然从屋中退了出来。
东风笑瞧见他忙回过神来,便要褪下披风来还给他去,却见他抬手轻轻一摆:“不必,你一个女孩子,总是在军中冻习惯了,能暖和着,也莫要委屈着自己。”
东风笑一愣,瞧见他眉眼中似有星光点点,终于颔首,停下手来。
却见太子扬手挥退了随从,在二人上方撑了一柄染着墨梅的骨伞,便引着她一同在这宫中走着,东风笑自知推脱不开,只得笑笑,便随着他走。
“此番说通了父皇,留住了丛健,也已经通知了西北军主帅韩聪前来,想来回击南乔军是指日可待了。”太子撑着伞,缓声说着。
东风笑颔首,屏息凝神,自然是能察觉到,如今看似是同太子一起走,实际上暗中护卫太子的人并不少,故而她也不敢轻易弄出什么动静来。
“只不过是你……一定要回军营,上战场吗?怎么说也是藏缨郡主,我瞧着父皇的意思是想让你留在宫里,再说,征战寒苦,你一个女孩子,本也不适合这般折腾的。”太子压低了声音,简单交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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