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经允准了我回军。”东风笑压低了声音。
不过,方才经陛下一提及母亲的事,她也一时糊涂,未及得反驳陛下那句‘尽量少上战场,也不得做那些危险的任务’,这一弄,是不是就算是应下了?!
可若是带着这样的命令回营,和一个摆设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是父皇拗不过你,其实你若是留下,父皇定是会欢喜的,我也备好了各项事宜。”太子眉眼微弯瞧着她,目光里似是有潋滟春华。
“殿下,职责所在,万死不辞。十岁那年,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行军打仗,如今若是留在这宫里,于情于理,皆是说不过去的。”东风笑抬头瞧着他,一对俊秀的眸子中尽是坚定。
太子闻言,唇角扬了一扬:“真真是个固执丫头,就和当初初来的你一样,拼了命也要去取得想要拥有的东西——罢了,我也不再拦你了。”
他的话语里显尽温润儒雅之气,他却忽而停下步子来,抬手向前一比。
东风笑一时未反应过来,见状顺着瞧了去,才发现一路被他引着,竟是到了东宫。
“走罢,屋子里暖和些,我叫人去备西域的黑茶来。”
东风笑定了定神,可是也没有能力拒绝他——毕竟,除了那一声不可说的‘表哥’,她不过是太子殿下的一个臣子罢了,是不得忤逆于他的。
只是她依旧未能想明白,这一路上的暗卫,究竟是太子殿下为了防丛健,还是……防她?
屋里的陈设不显得华贵,有一番古朴与素雅,可偏偏又是分外大气,牧逸引着东风笑坐在案边,又从那边的婢子手里接了个手炉来给她,一扬唇角也坐在榻旁,凝了眉瞧着她。
“笑笑,我识得你,已有将近八年了罢。”他似是在心中暗暗计算着的。
东风笑颔首:“是,差不多这么久了。”
“当年一脸倔强的小丫头,如今又要上战场了。”太子殿下微微眯起眼来,轻声说着。
“笑笑,你可还记得,上次你入军时候的情景?”
东风笑愣了愣,想着,当初也是太子殿下来送她,先是在营后塞给了她一堆京城的糕点和一堆药物,然后又随着一众朝臣去瞧着,当时他还是个小男孩,站在队伍的前列,矮矮的个子分外惹眼。
“记得,殿下给的桂花糕很好吃。”
太子闻言不禁笑了,道:“既是欢喜,我再去寻。”
东风笑一笑:“心意收下,桂花糕倒是不必了,已不是小孩子了。”
太子笑笑,忽而抬起手来轻轻抚上她的面颊,他凝神端详着,声音很低:“你这丫头在战乱风沙里过了许久了,可你还是个小丫头,本不该……”
东风笑一愣,他指尖的温度是炙热的,如今他起身凑近她,她却是不敢躲开。
“笑笑,我不知道之前你的‘死亡’是如何,这一次,活着回来。”他低声说着,眸子一闪一闪的,仿佛带着满头的星光。
东风笑瞧着他,只是木然地点头,心里一阵错杂。
她本就觉得不对劲,可是又告诉自己不可妄自揣测,太子乃是未来的天子,岂会对她动这等心思?
可如今,瞧着牧逸微微闭了眸子,面颊缓缓凑近她,他生了一张极美的脸颊,那睫毛扑闪如蝶翼一般,可惜如今她只觉得万分尴尬混乱。
就像当初陛下会拍案道:“胡闹!”
“殿下。”东风笑不着痕迹地偏开头去,低声说着。
牧逸一愣,微微蹙起秀眉,瞧着她:“怎么?”
他一直勤勤恳恳地做一个好的储君,一个让众人满意的皇位继承人,因此他身边的女孩不曾有过几个,可是,每一个对他都是极尽顺从和温柔的,他不曾料到自己会遭到如此直截了当的躲闪。
第下:且南飞111 ‘表哥’
“殿下,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说。”东风笑咬了咬唇,低声道。
“很重要?”
牧逸向前一探头,紧紧盯着她。
东风笑颔首:“重要,不过,陛下怕是不愿让殿下知晓。”
牧逸颦眉,又道:“有很大的关系?”
还是说,她仅仅是为了逃避抑或敷衍——可惜他不是那等好蒙骗的人,更何况这是他的东宫,他的寝殿,周围,是他的侍卫。
“有。”东风笑抬头瞧着他,不加躲避。
牧逸闻言不禁沉默了,半晌,终于启口道:“你且说,我……不会告知他人。”
东风笑咬了咬唇,瞧着他,一字一句:“殿下,不……我其实,应当唤你,表哥。”
牧逸闻言一愣,垂眸瞧着她,半晌,唇角漾起一抹笑意,这笑容却是难以琢磨的,他忽而松开她来,后退了些许,低笑道:“是了,难怪,难怪。”
难怪父皇会对她那般好、那般信任,难怪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亲近又不失谦恭,难怪连他的祖母太后都忍不住时不时念叨这丫头,难怪,当初自己有意无意带着她说是自己的心上人、出现在父皇面前时,父皇的反应会这般大……
原来他是她的表兄,她的母亲,是不是便是父皇的姐妹?
东风笑被他放开来,瞧见他锁了眉,却是顺势后退几步出去,沉声道:“是如此的,不过,我瞧着陛下并未让殿下知晓此事,便也不敢多说;如今,只是怕……”
“不必,我明了。”牧逸垂了眸子,低声道,又是一番稳重大度。
东风笑咬了咬唇,虽说她也是皇亲国戚,可是对于这等天家之人,她依旧是瞧不分明。
“既是我的妹妹,我自是要护着的。丫头——一路行军,小心着。”他回过头来瞧向她,眸子里依旧是星光点点。
东风笑抬头瞧着他,点了点头,自面上挤出一抹笑:“好,多谢殿下。”
心下却揣测着,难不成……
太子殿下和当今的陛下,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曾倾心于……自己的妹妹?
“此番你勉强能进个军营,可是怎的这般凄惨了,竟是被保护得连练兵都难了。”一旁,顾劼枫叼着根草叶,斜倚在营口处,低声嘟囔着。
东风笑在那边举着血缨枪,回身便是一个反刺,不偏不倚地挑掉了他叼着的那根草叶。
顾劼枫一愣,却是不加畏惧的,只是笑笑,暗道这丫头的枪法愈发好了,拿着又长又重的枪,竟能挑掉这么细小的叶子。
“我能回来就不错了,差一点被留下。”东风笑撇嘴。
“留下?留你在宫里?”顾劼枫挑挑眉,想不明白其中因由。
东风笑一愣,偏偏此事又不能同他讲,她转了转眼睛,道:“若是洗不清罪名或是给人弄死了,哪还回得来?尸体都丢在乱坟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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