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劼枫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怎的说这等话也不觉得晦气。”
“过去的事了。”东风笑挑眉,收了枪回来继续耍着,仿佛是全不在意。
顾劼枫抬眼瞧向她那一式漂亮的转枪,沉了眸子,忽而反手抽出刀来,扬刀便接了她一招——过去了,那就不谈了。
只是心里有些许失望,每每她出了事情,他为何总是后知后觉?
为何永远也做不到,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
此时的顾劼枫还想不明白,所谓喜欢,乃是拼尽性命也要去救一个人、接近一个人,故而本就不会存在‘后知后觉’,或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在’,如果做不到,只能说明,不够喜欢,不够珍惜。
几日后,大军启程,前去同韩聪主帅率领的西北军汇合,继而兵分两路而前。
走的那一日罄都落雪,飘飘忽忽瞧不分明。
东风笑牵着马,随着穆帅,瞧着那边已送别数里的众人拱手道别。
白茫茫之中一切似是混沌,东风笑随着一众人行了礼,又上前几步,单单向着牧逸行礼——这一礼,为的是救命之恩。
“不必如此,应当的。”牧逸沉声道,微微摇头。
“一路上照顾好自己便是。”
东风笑颔首,却见牧逸身后,忽而有一架马车,在侍从簇拥之中驶来。
她颦了眉,瞧着这阵仗,自也猜测到——如今前来的,应当便是她的舅舅,当今的陛下。
不着痕迹地咬了咬唇,行礼道:“陛下。”
那车架的帘子被侍从小心地拂开来,几个侍女扶着一袭龙袍的陛下下了马车,今日的陛下穿得格外得厚实,不过厚实的衣衫也未能遮掩去他面上的威严。
他停在军前,四下环顾了一圈,继而声音响起,是在为将士们壮行。
那边的兵士们见能得陛下如此礼遇,也是一片士气激昂。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去,盼你们扬我北倾天威!”
那边将士们便齐声高吼了起来,在这一片茫茫雪野里,呼声震天,分外壮观,落雪的天气本是显得寂静,可这一番怒吼,生生得让这雪野变得烧灼。
东风笑只觉自己也是热血沸腾,一边随着高呼,一边攥紧了血缨枪。
那边,陛下却经婢子搀扶着行至她面前,面上的威严隐隐约约染上了几分慈爱之意。
“此去小心着,为帅也不可一味求那‘勇猛’二字,若是可智取,便不要硬怼,朕已交代了穆帅和韩帅,让他二人瞧着你些。”陛下的声音很低。
他是当朝的皇帝,自然不能同自己的副帅侄女在众将面前讲:“少上战场,少受伤。”只能是委婉的言说。
“是,多谢陛下惦念。”东风笑拱手。
皇上笑一笑,垂首看着她,只觉得脑海里,牧婉的影子愈发得重了。
“记得……帮朕带句话。”他忽而低低地说着,声音直要湮没在风雪之中。
“末将……不敢忘。”东风笑压低了声音,一拱手,只是心里也在想着,自己,究竟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古月山,那个她从小到大,魂牵梦萦的地方?
毕竟是北倾国内皆已清场完毕,这几日行军颇为顺利,一路向南,竟是鲜有阻碍,纵是有,也多是些流氓混混,成不了大气候,更是禁不住同正规军队正面怼,不一会子便溃散了去,穆远顾劼枫带军向南到了鸣凤岭处,遥遥的瞧见了西北军的大旗。
双方对了信号,对面,一个身材高大威武的将军一袭铁甲便立了出来,手里执着一把染血的长枪,在风雪中飒飒飞扬,这将军头顶上有一道显而易见的疤痕,面目也带着几分沧桑狰狞,虎背熊腰的更觉骇人。
东风笑瞧见他,却是忽而心安——这可是当初丛帅的得意门生,也算是她的师兄,西北军主帅——韩聪。
可是依照军礼她自然是不能先行叫出来,便等着穆帅和顾劼枫同迎上来的韩聪一行人交谈几句。
“我已在那边扎好了营帐,想着最近国内也是粮食吃紧,可是边疆混乱战事也不得耽搁,便在这边开始了些许作物的处理,争取以后能把这边也作为一处供粮地点,如此一来,路线短了,来源也多了。”韩聪一边扬手请他们走过去,一边仔仔细细交代着。
众人闻言,心下不禁暗自赞叹这位将军心思的细腻周到。
“韩师兄,一如既往,英姿飒爽,心思缜密,笑甚为佩服。”东风笑一笑,从不吝惜对于这大师兄的赞美,毕竟小的时候,她最后精疲力竭的时候同他对战,他还让着她呢。
韩聪自是听说了东风笑、牧笑之事,闻言一愣,却是笑道:“我当你自称昔日名姓,也不加避讳,甚是奇怪,后又一想,不错,尽人皆知的事情,也不必遮掩,此番诈死,不过是给他们寻个台阶。笑笑如此,甚好。”
心下却笑,分别数年,笑笑这丫头对他也不见外。
东风笑一笑:“生死关头走过得多了,已无心去管那么多事了。”
韩聪闻言,知她是豁达,却也不免叹息:“人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瞧着玄乎得紧,可是若真是如此,也难为了你,年纪不大,本应是个闺中裁绣的女儿,或是个新嫁的少妇,不想如今经了这么多刀剑生死。”
东风笑闻言眸子闪了一闪,却只是抬手轻拍韩聪的肩膀:“韩师兄,如今有缘再遇,便不要再想那般多了。”
韩聪颔首,几人又攀谈着,东风笑本还想着韩聪和穆帅不够熟识,也许难相处,这一谈方才发现,不仅她、韩聪、顾劼枫三人极为熟识,穆帅和韩聪,竟也是一同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当初穆帅还曾以手臂为盾,替韩聪挡了致命一击,二人堪称过命的交情。
这边攀谈着,那边,却瞧见不远处,一个身材纤瘦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半垂着头,双手扣着袖口,那女孩子灰头土脸的,可是细细一瞧,也是一等一的标致。
那边三人谈得正欢,还约好了当晚一同去喝酒,东风笑赶忙应了,然后点头示意后便跑到那边,瞧着那个女孩子。
瞧她穿得破破烂烂,但是若真是贫苦家的女儿,乱世中有件好衣服已是奢侈,岂会在紧张时那般细致地扣袖口的边线?
第下:且南飞112 义结金兰
“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闻言一愣,继而怯生生地抬起头来,瞧向立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面前的女将一袭铁甲,眉眼里的英气却是毫不输男儿,执枪一立,便是一处傲然的风景。
这女子扣了扣袖口的线,此番东风笑瞧得愈发真切了,这女子扣得便是袖边缝制紧实的线,她估摸着——这灰头土脸的女子,没准便是个大家的小姐。
“小女……名叫邱鸢。”这女子小心翼翼地交代着。
东风笑颦了颦眉,邱鸢,她不欢喜这个‘鸢’字,鸢者,漂泊无一,断线纷飞,真真不知道是谁家给自家丫头取了这么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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