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不到一年前的此时,得到的同心结。
是用玉辞亲手割下一绺头发来,编号予了她的,可谁又曾想到,如今同心结还在,人……却早已不同心了。
东风笑唇角的笑意带着几分凄凉和苦楚,双手执起这同心结来攥紧。
那个问题,便是她不想面对,也终于要去面对的。
——她,还是想再去寻他一趟,便是……便是能知晓他如今如何,她伤他的好没好都好。
心里有点后悔,又不敢想,只怕自己当时赌气发狠地一击,害了他的性命去。
许多日不曾过过舒坦日子了,如今这条件也算是好的,可是东风笑收拾好了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便这么生生挨过一夜,从那夜色沉沉,到天边鱼肚色,几乎是睁眼而过。
尹秋倒是心细,第二日,怕她太累晚起,竟是嘱咐着人们将早饭的饭盒放在门口。
而那侍从来送饭的时候,东风笑不仅仅是没睡醒,而且干脆是还没睡着。
她一骨碌起了床来,穿好衣服,又收拾了收拾,便起身去取了饭食来。
尹秋再来瞧东风笑的时候,老远的,便听见客房里面‘霍霍’的磨刀之声,响亮而又有规律,一下一下,后劲十足,便是这磨刀声,都能惹得人脊背发凉,汗毛倒立。
尹秋小心地走过去,敲了敲门得到回应才敢进去。
东风笑坐在屋里的矮凳上,面前是一个磨刀石,此时她正在一下一下地磨着手里的短匕,那匕首亮晃晃的直刺人眼。
“大白天的,就磨刀?我这里有专门磨刀的师傅,你不必这般麻烦,交给我便是。”尹秋觉得这一声声磨刀之声杀气十足,不禁开口说着。
东风笑瞥了她一眼,淡淡启口:“别人只能替我磨刀,却不能替我用刀。”
尹秋低哼一声:“好心当做驴肝肺。”
心里忽而也明白,东风笑愿意替她去设圈套,但是不愿意替她去直接杀人。
东风笑却笑了:“不说什么好不好心,这道理都需懂。”
尹秋倚在门上:“好,我明白,你帮我引来人,我自己动手去取他性命。”
东风笑点点头:“我有个计划,现在也的确想要去做,但是时间我还说不准,你若是方便,不妨派我个人手,这样子你也放心,我也行的方便。”
尹秋颦眉:“人手倒是有,不过你要多少。”
东风笑比了个手势:“一到三人,皆可,不须得多了。”
尹秋心里思量了一下,继而颔首:“那边折中来看吧,两人,可好?”
东风笑点头:“那便两人,选的人利落着点,莫要拖后腿就好。”
尹秋失笑,这女将,说话当真是不客气,哼哼了一声:“我上次给你拖后腿了吗?”
东风笑瞥她一眼:“第二次还好,第一次就勉强了。”
尹秋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继而却是笑了:“好好好,那我便给你安排几个好手,你若是不觉得不方便,那便带着去。”
东风笑颔首:“谢过。”
颦了颦眉,忽而又叫住转身要走的尹秋:“等等,还有一事,需要你帮我一把。”
尹秋一愣,继而笑了:“好,你说,你说。”
东风笑瞧着她,低声道:“同此次的事情倒是无关,不过是我个人的事,一个小忙。”
尹秋颔首:“你且说,我估摸着代价。”
“也没有什么代价,很简单,就是帮我给北倾的军营传个信,这信我现在就可以写。”
“你想如何送这信?”
东风笑颔首:“不必太麻烦,找个鸟儿,或者随便甩个暗器过去,再或者派个人,怎么都好,你看如何方便就好。”
尹秋点点头:“好,那你便写罢。”
东风笑便随手拽了一张白纸过来,在纸上随便画了几个符号,折了几下,继而递给了尹秋:“好,劳烦了,多谢。”
尹秋颦了颦眉——分明只瞧见了几个鬼画符一般的东西。
也是,也难怪这她敢将这信如此随意地传出去。
东风笑目送着尹秋一瘸一拐走了去,垂下眼来,细细地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写出这一封信,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对是错,但是她无可奈何。
自己最初决定前往月阳山,是因为元封的到来和陈述,而如今,玉辞在月阳山设下了重重圈套,而她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她无法确定元封究竟是好是坏。
说他是坏,是因为也许他是玉竹玉辞合谋的一颗棋子。
说他是好,是因为由他的说法,的确去除了这天下的异象。
而她在信上,写的乃是这一行字——警惕元封,切莫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此时此刻,平焦城中沂王王府里面,气氛稍缓。
玉竹负手在正堂转了一圈又一圈,不住地叹气。
“怎么弄的,被人劫走,回来竟然能伤成这幅样子,按照辞儿的武功,不应该啊……”
他心里愈发想不通了,他记得清清楚楚,劫走玉辞的是东风笑,在他看来,东风笑应当是不肯伤玉辞分毫的。
可这次玉辞被人送回来的时候,胸口处有一个狰狞的伤口,显然是利器所为,而当时他已经陷入了昏厥,那些侍从又都是缄口,称是一无所知,玉竹便是想问问是什么情况,也没人能告诉他。
如今,医者们带着药箱匆匆忙忙地跑来跑去,时不时地又端着血水出来,看得人胆战心惊。
“怎么样?”玉竹瞧见终于有个医者勉强停下来歇了口气,赶忙走上前去问道。
那医者已经,继而颤颤巍巍地答道:“王爷,沂王爷的伤极重,一刀入了胸膛,动手的人,想必力道不小,王爷也不像是躲闪过的样子,倒像是……全无设防地被刺了一刀,不过,幸运的是,那一刀没有伤及心脉,如今,如今我们定会尽力……”
玉竹闻言,狠狠一凛眉:“尽力?本王要的不是尽力!”
那医者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忙不迭地叩头。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玉竹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放缓:“你们若是医不好他,就都跟着陪葬,谁也别想多活半个时辰!不是说没有伤到心脉么,如此要是都医不好,也不需要你们这群废物了!”
那医者在地上叩头直作响:“属下明白,属下一定医好沂王爷!”
玉竹狠狠咬了牙,甩出一个字来:“滚!”
那医者如释重负一般地,一般颔首一般连滚带爬地退下了去。
玉竹狠狠咬了牙,心里也是发慌——一刀入胸膛,力道不小,玉辞却是全无设防,甚至连躲闪都没有,这是昏了头了?!
心思深沉如玉辞,岂会在这种关头犯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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