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将下颌放在她微削的肩头,两个手臂从后向前轻轻抱着她。
虽然他没有触碰她许多,这个怀抱也很虚浮,但是东风笑只觉得熟悉的气息萦绕在眉间心上。
玉辞,你以为你在抱谁。
是不是再丑的丫鬟,你也下得去手。
东风笑心里五味杂陈。
可是身后的他却忽而沉沉启口。
“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东风笑心跳漏了半拍。
“你很像她。”
玉辞仿佛在重复着。
许久许久,忽而松开手臂,退到一侧的榻上去,东风笑听见他低声说着。
“可是……她已不用再出现了。”
东风笑身形一凛,怔愣着也不回头。
不用在出现了……
乌查婼寻到了,雪莲花取到了,是了,对她而言,如今她的确没什么用了。
“方才的血只是手上的小伤,不必寻大夫,你走罢。”
东风笑闻声一惊,身形都是一滞,继而唇角苦涩地一扬。
果然啊,不想再瞧见她了。
不错,想想也是一刀捅入胸膛,险些害了性命,哪怕不会痛恨,也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了罢。
她之前怎么就这么傻呢,还偏要厚着脸皮贴上来,打搅人家这对恩恩爱爱的苦命鸳鸯?!
她垂了眸子,眸光冷清地回头瞧去,却见那个男人已经闭了眼靠在榻边,冷冷地影子,不知他在想什么。
东风笑将礼节忘了个一干二净,迷迷糊糊地出了门。
外面夜雨淅淅沥沥。
冷风吹得她一个寒颤,也终于清醒了几分。
也不管那雨,抱着手臂就坐在了阶下,任凭夜雨滴滴答答地落了一身。
她扬了扬唇埋下头去——心里好凉啊。
凉得、她都哭不出来了。
次日,东风笑面无表情地坐在丫鬟的偏屋里面,手里攥着那同心结瞅了许久。
外面,天已破晓,小锦唤着她:“北婴?你怎么样?是不是昨晚害了凉,要不今天白日里先休息着吧。”
东风笑看了一眼微亮的窗外,点了点头:“好,多谢小锦姐。”
“可用去唤个大夫瞧瞧?”小锦听她说话有气无力的。
东风笑这才撑起精神来:“不,不,没事的,多谢小锦姐了。”
她只是想着,心里安静安静,也好,至少能想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为的究竟是什么?
或者说,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的,究竟是什么?
天已大明。
此时此刻,在南乔国皇宫的天牢里,传来了低低的呜咽声。
邱鸢一袭水蓝色的曳地长裙,后面两个丫鬟小心地嘶吼着,一步一步向着这不透入一丝光的天牢里走去。
她每走一步,那金步摇就轻晃几下。
她走得很缓,不慌不忙,姣好的面容之上,是一番波澜不惊。
直到她看了看牢里一袭素白色的衣襟,蓬头垢面的女子,终于停下步子来,居高临下地瞧着那个人,仿佛是仙女睥睨着蝼蚁。
几个侍从小心地守在一旁,丫鬟也在一旁看护着,生怕出什么差池。
毕竟,这邱贵妃,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真所谓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皇上为了这个女子,且不说枉顾后宫佳丽美目流盼,便是那早朝,有的时候都不肯去瞧了,据说前一阵子丞相大人面圣议事,都只得悻悻而归。
邱鸢低头瞧着牢狱里的人,这人一袭白衣,瞧也不瞧她。
她缓缓抬手,向着一旁的丫鬟侍卫摆了摆手。
“娘娘,这……这疯婆娘若是发了难……”一旁的侍卫犹豫道。
邱鸢一笑:“不妨事,这天牢的铁栅栏,便是成年男子舍身撞上去都撞不开的。”
那侍卫小心翼翼:“可是娘娘,皇上嘱咐着……”
‘皇上’二字一出口,邱鸢终于瞧见,那牢狱里一声不吭的人,身子猛烈地抖了一下。
邱鸢的唇角扬起一抹笑容。
“不必担心,如今,本宫也须得同娘娘说几句体己话了。”邱鸢低声说着,忽而又道:“你们若是不放心,便留丫鬟在这里罢。”
什么人都不留,免得让那些人乱嚼舌根。
“是。”
随着那些脚步声渐渐消失,邱鸢立在牢狱门前,忽而低声笑了:“皇后娘娘,还记得曾经你百般劝说陛下,莫要容我入宫来。”
楚悠闻言狠狠咬了牙,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如剑——是啊,陛下当时应得好好的,不会让这个女子进入宫中!
如今看来,男人的话,当真是信不得!
“邱鸢,你妖言惑主,当真以为自己能活长?!”
楚悠眯起眼睛来,恶狠狠说着。
邱鸢冷哼一声:“不劳娘娘挂心,反正都是娘娘身后之事了。”
楚悠闻言冷笑:“好!好一个邱贵妃!你倒是瞧瞧,如今朝野上下口中的狐狸精是何许人!我告诉你,便是你能活着,也永远不可能当上皇后!永远不可能怀上龙嗣!你永远也只配做陛下的一个玩物!而本宫,才是陛下的发妻!”
邱鸢眸子里闪过一丝光去:“玩物?呵呵,娘娘身为一个弃物,怕是连玩物都做不成。”
楚悠闻声,眼眶一红——是了,自己,陛下的发妻,如今不过是一个弃物。
陛下,你好狠的心,就为了这个女子!
“娘娘不妨还是想想自己的身后事,您的娘家,可还等着娘娘一个交代呢。”邱鸢眯了眯眼,低声说着。
楚悠冷冷而笑:“贱人!你以为自己就能脱罪?!本宫绝不会让你好受!”
邱鸢拂了拂袖子,瞧着楚悠站起身来,扑在栅栏前。
“瑛贵人堕胎,是你动的手脚!”楚悠狠狠说着,乱发随着她激动的话语而摇晃着。
一旁的丫鬟慌了神,一边出去叫人,一边过来,想要拦住楚悠。
可楚悠却像疯了一样!
邱鸢瞧了瞧她,哂笑:“娘娘当真会说笑,本宫也是要做娘的人了,岂会弄掉她人的孩子,本宫爱陛下入骨,岂会弄掉他的龙嗣?!如今事情水落石出,娘娘又何必往她人身上泼脏水呢!”
楚悠忽而将手狠狠探出去,陡然间,狠狠拽住了邱鸢的头发!
‘当啷’一声,那簪子落了地。
邱鸢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咬牙看着她。
楚悠却是发了狠地,狠狠拽着她的头发,将她往牢门前拽!
“就是你!就是你害了瑛贵人的孩子,然后嫁祸给本宫!”
邱鸢痛得倒吸冷气,一字一句:“陛下早便说过了,那晚陛下便宿在本宫那里,娘娘连陛下都敢质疑了?!”
楚悠狠狠地一个用力,邱鸢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栅栏上,当即就流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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