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男人,分明得到了这么珍贵的东西,又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她?
顾劼枫心里又妒又恨。
——自始至终,他顾颉枫,才是那个应该站在她身边的男人。
‘军法处置’四个字一出口,仿佛是一个巨石,压得东风笑身形一颤,直要喘不过气来。
她咬了唇角,手臂却是加大了力气,警惕地后退了半步。
顾劼枫瞧着她这一副小心翼翼担心怀里人被抢走的模样,心下莫名起了几分悲凉。
“军法?你要做什么?”东风笑凛眉。
顾劼枫哼了一声:“你一向清楚,叛国投敌,应当如何处置。”
“不可能。”
顾劼枫话音刚落,东风笑就一句话冷冷地砸了过来。
顾劼枫紧紧攥了拳头,一横眉:“不可能?事实如此,这是军营,不依军法又能如何?”
东风笑冷冷瞧着他:“该处置的人是后面那囚车里的睿王玉竹,不是他!顾劼枫,我告诉你,你今日莫说是杀他伤他,你要是敢碰他一根头发,我东风笑都绝不会让你好过!”
一旁,穆远瞧这二人剑拔弩张的情形,也是吓得怔愣,不知说什么好。
可他分明是东风笑的顶头上司。
穆远看着东风笑那张杀气十足的脸,叹了口气,终于走上前去,拍了拍顾劼枫的肩:“劼枫啊,你也知道此事有隐情,我们不妨先弄清楚再说……”
顾劼枫咬了咬牙:“二哥,大哥亲眼瞧见的、挡下的,大哥手臂上还带着伤,有什么可弄清楚的!”
东风笑听他的意思是要纠缠到底,索性也是一凛眉,向着穆远道:“二哥,要是罚,就连着我一起罚了罢。”
穆远一愣,心里万分委屈,自己怎么就淌了这趟浑水,弄得现在里外不是人。
明明,他只是来做和事佬的。
“你们……这……”穆远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兰若却忽而扥了扥他的铁甲:“穆哥哥,我师父不是坏人。”
穆远黑了黑脸,这事情怎么就轮到他头上了……
而顾劼枫听着东风笑方才那咬牙切齿的一句话,不由得一愣。
东风笑却无意耽搁纠缠了,带着人硬生生挤了出去,向着那边招手的月婉就跑了去。
顾劼枫回过神来:“东风笑,你……”
穆远抬起手臂来将顾劼枫拽住,叹口气道:“阿枫,你傻了不成,这事情蹊跷得很,再耽搁,只怕要拖出人命来,到时候笑笑可是该恨你了。”
顾劼枫一愣。
为了那个男人,恨他吗……
他苦笑。
笑笑,你这颗心,如今已经偏仄到这般地步了,连木讷的二哥都能瞧出来,可是……
穆远也瞧出来他心下不痛快了,只是叹口气,生生将他的身子掰过来,那边,兵士们正在将玉竹捆着下囚车,几个医者等在一旁——虽说是俘虏,可也不能放任他死掉。
“你去那边瞧着,一会儿审讯那个人,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穆远想着,要赶快把顾劼枫支开,这厮发起狠来,这营里可就要翻天了。
再者说,笑笑这厮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二人若是怼起来,营里定会是一番乌烟瘴气。
顾劼枫却愣了愣不肯迈步子,踟蹰道:“二哥,你说笑笑……”
穆远见他这样也不禁笑了:“没事,她只是心急,这两天我们选个时间喝一顿酒,也便过去了,你二人吵吵闹闹不是常有的事嘛。”
“也对。”顾劼枫低头想了想,这才举步向着那边走去。
此时此刻,营帐里,月婉忽而松了口气,将手拿了开去。
“还好,万幸,不妨事的。”月婉也是虚惊一场,此时馒头的汗,方才脸都急红了。
东风笑也松了口气,抬手将衾被好生掖着,抬手抚着榻上人的脸。
“那他……怎么还不醒?”她咬了咬唇,低声说着。
第下:且南飞191 不该
月婉掰着手指算了算,凝眉:“这几日……最长三日,也就该醒了,但是,现在王的体内还有蛊没有解开,这蛊可是个麻烦事,消耗得太厉害了。”
东风笑颦了颦眉:“这蛊应当如何解?”
她对药理都是一知半解,更不必说这蛊事了。
月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这蛊,应当便是玉竹种下的,想来还是需要问问他。”
东风笑颔首:“便好,现在玉竹就在我们手里,我改日去逼问他便是。”
“好。”月婉点头,又从药箱里翻出了些东西。
“我看着前一阵子玉竹恐怕是催动了蛊,这蛊当真是凶狠,我能力也有限,如今只能是写几味药,弄个方子,以妥帖为主,先缓缓,其他的,恐怕还要等着王醒来,他自己来弄。”
月婉一面说着,一面在纸上写着剂量和熬制、用药的时间。
东风笑点点头,心里却不是个滋味——以前自己受伤的时候,玉辞一个人可以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处理伤口,恢复身子,都是井井有条,可如今换成她照顾他,却还要等着他醒过来,想想就觉得无奈、讽刺。
“好,劳烦了。”东风笑有些茫然地应了一声。
月婉笑笑,收了笔来,却是忽而退后:“多谢副帅此番相救。”
她说着,便要向着东风笑鞠一躬。
东风笑愣了愣,继而摇首,面色却并没有什么触动之意:“不必言谢,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月婉愣了愣,明显地察觉到了东风笑的小心和敏感。
她从未接触过东风笑这等情绪,在她看来,长缨映血的女将军,一向是豪爽堪比男儿,仿佛不曾有过丝毫的女儿情怀。
“嗯,是……月婉说错了话。”月婉小声说着。
东风笑面色缓了缓,低声道:“不必如此客气的。”
月婉点了点头,本还想启口问问,是否需要她留下来照看着王,可是想了想方才东风笑那句话,心里也是明了——这话,不如不问。
如今,面前的这个女子,是最能够照看好王的,也是最想要照看好王的。
而她月婉,从一开始,便输了。
从她看见王执着笔画这个女子的眉眼、身形、长枪,到她看着这个女子义无反顾地背枪离营而去,她输得彻彻底底。
“那月婉便先走了。”月婉定了定神,低声说着。
东风笑颔首:“好,我定会按着这方子处理,今日劳烦了。”
月婉笑笑,徐徐退下,而东风笑则静静坐在榻边,垂下眼来看着榻上的人。
天色未暗,徐徐能透入几丝光来。
那日光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散落在他的脸上,那朦胧的金色染上了他瓷玉般的面庞、浓墨般的长发和那扇骨般的长睫,愈发显得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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