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触碰着他结实而又滚烫的胸膛,额头撞着他挺立的锁骨,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玉辞,一样的毒,我会死,你为何不会?
这是什么道理?!
玉辞见她这般,身子向后一仰,索性紧靠在墙壁上,一动也不动,便是那伤口触着岩壁,冰凉疼痛,也不允她替他吸出毒液。东风笑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也知拽不开他,便勉强给他又弄好绷带,飞快地褪下战甲来覆在他身上,熄了这洞中的火把,理了理衣衫,拿了兵器,举步便往外跑去。
——她要去斩蛇!
她察觉到他在她身后拽她的袖口,却是抬手甩开,只是低声道:“你再坚持一会儿……”,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她也知道,如今的他,方才甩开她、抵住墙便是用尽了力气,已经是不可能拦住她了。
好在,本是身形纤瘦的她,铁甲里套的不是中衣,而是一身黑色的练武服,如今夜色深了,倒也方便行动。
外面的雨已然停了,夜色深沉如墨,四下也许便是危机四伏……
东风笑在洞口留了个记号,一路丢着叶子,在树干上刻着符号,摸着黑、孤身一人踏上了斩蛇之路……
大营之中,颜歌在营口急得团团转。
“北侧出现的南蛮已经被处理掉了,不必担心了。”袁奇几步赶上前来。
颜歌狠狠一跺脚:“那有怎样!这么大的一个营,来那么几个人,本就没什么可发愁的!”
袁奇一愣,见她面色不怿,忙道:“出了什么事?!”
颜歌一咬牙,道:“方才雨那么大,探子说东侧的一块儿山崩了,也不知穆帅他们如何;还有,我方才才知道,笑笑随着先生出去寻找一味药,这么晚了都没回来,还恰好是向北方去了!还有、还有,你看看这疫病……”
袁奇闻言,面色如土,攥拳低了头:“怎会到这步田地……要不然、我派人出去寻他们……”
话一出口,心里也知不当,如今该向北寻、也该向东寻,更该守好大营,名义上说,这大营里还有四万多人,可实际上能让他们调动的还有多少?
颜歌不作声,袁奇也只得低下头来,眸子里满是黯然。
一处营帐里,月婉不住地转着圈,帐口蹲着一个俊秀的男子,此时忽而咧开嘴,冲她大声地笑着,月婉闻声回了神,端了个药碗走上前去,蹲下身便向他口中灌:“喝下去。”
这药是极苦的,那男子的五官缩成一团才把这药吞下肚去,可她刚刚拿开碗去,他便又咧嘴冲她傻笑,没心没肺。
月婉心下着了火一般,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要敲他的头,可一想他本就是个傻子,没有什么过错,还帮过她,便只得停手,压低了声音:“俞策,你别笑了!”
那男子闻言,表情当真严肃了起来,身子又往角落缩了缩,四下看了看,半晌,傻乎乎地冲她说着:“月,早点,休息……”
月婉有些不耐烦地点点头,轻拍他的额头站起身来,收拾好物什也不休息,只是坐在桌案边,双眼依旧透过营帐的缝隙向外看去……
东风笑赶回洞口的时候,依旧是深夜,外面又开始淅淅沥沥落了雨。
此时的她浑身是血,一手提着血缨枪,枪上挂着四五条死掉的绿蛇,皆是头顶带褐色吊坠状斑纹的,她气喘吁吁到了洞口,头发早已是一片混乱,湿漉漉地贴在面上、额上,乍看来狼狈不堪,细看来凄惨不已。
那血倒是鲜有她的血——倒也不是因为蛇,而是因为路上逢着几个流寇,跑得急,又不知在哪里跌了一跤。
她将手探入洞口,摸索出一个半干的枝桠,点了火走进洞去,却见玉辞依旧歪着脖子靠在墙上,长发散乱地披着,身上依旧覆着她的铁甲,他紧闭着双眸,也没有什么声息,火光照着他苍白的脸,一呼一吸间,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若不是如此,她还真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第上:君念北064 荒村
东风笑单膝跪地抚着他的脸,他满脸的憔悴让她心间如撕裂一般——她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在那苍鹭之巅,苍鹭之王光华万丈,在那山巅临风而立,一袭玄衣,一头墨发,眉眼倾城如画,分外耀眼,便如那世外的仙人。
可自打他逢着她,便向遭了劫一般,先是被她撕咬,随后离开苍鹭,抗旨出山,继而在寒苦的军中行医,提心吊胆,还屡屡同她涉身险境……
她颦了颦眉,不再多想,从怀中掏出水袋来——方才,她刚刚找了一处溪流盛满了水,先是扶着他的头喂他喝了口水,继而取出剑来,对着那五条蛇的尸身,飞快地取着蛇胆。
继而,一边从盔甲上斩了一片肩甲下来,用木棍支着,下面点着火,在甲片中放了少许蛇胆,又加了水,一边扶他过来,拆开他伤口上的绷带,将那蛇胆小心翼翼地在他的伤口处涂了一些。
这带毒的蛇胆内的胆汁一触到他的伤口便起了反应,东风笑察觉到,玉辞的身体在那一瞬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东风笑咬了咬唇,忙又取了绷带给他包扎完好,那边还没有蒸好,索性双臂抱着他,却见他微微睁着眸子,见了她,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笑意。
“美人儿……”她低声唤着他,伸手给他覆上衣裳,他却攥了她的手放在心口,她的手一片冰凉,他的胸膛滚烫,她听见他低声说着:“回来、便好……”
她咬唇摇着头:“我不会让你死的。”
玉辞一笑,带着几分散漫和疲惫,忽而闭了凤眸:“你在便好。”
待那蛇胆终于煎好了,东风笑便撤了火把来待它晾成温热的。
玉辞躺在她膝上,依旧攥着她的左手在心口,他一呼一吸,轻微起伏却分外规律,左手触着他的胸膛,甚至还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这让她格外心安。
半晌总算把那蛇胆给他喂了下去,看着他蹙起的眉头也知这东西极苦,可待喝完,玉辞凝眸打量着一旁放置着的蛇胆,又执起来闻了闻,末了竟是扬唇一笑,轻声道:
“笑笑竟也知药理……这东西,倒是真能解毒。”
“嗯……这就好……”东风笑闻言松了口气,他这句话就像定心丸一般,她只是勾了勾唇角,抚弄着他那一头绸缎般的发,心下除去了紧张和焦躁,半晌低下头去,用冰凉的唇覆上他微热的额间。
次日一早。
许是昨日太累了,东风笑醒来时,天已大亮,她动了动,方才发现铁甲覆在她身上,而昨晚自己落下的伤口皆已被包扎完好。
她一愣,知道应当是玉辞所为,可四下瞧瞧却不见他人影。
正理了理衣襟和长发立起身来,便见那洞口处玄衣飞扬,正是玉辞回来了,见他手里执着水袋和野果,虽是面上憔悴依旧,可也面庞和薄唇也恢复些血色,不禁扬唇。
真真是个贤惠的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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