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吟闻言,嘴角一勾,击掌道:“不错,不错,玉公子说对了八成,真真是高手。”
他泰然自若,笑得不可捉摸,又道:“玉公子猜到了一切,却唯独忘了你二人之事,我不会让任何在我之后来到此处的人——活着返回外界。”
这东女城之人不习内力之事,他只能在此处称雄,一旦出去,筋脉已废,就会成为彻头彻尾的废人,若是柳氏发生变故,他便无路可走!
玉辞一笑,却见柳长吟陡然一挥手,周遭便忽而跃出许多高大的女子,皆是操持着兵刃,虎视眈眈,磨刀霍霍。
他立在这一圈人的正中,却依旧泰然自若,广袖轻扬。
“玉公子,我的药虽好,但也绝非是用过即好,便是最快,也许等上几个时辰——如今,你可算是自投罗网。”柳长吟一笑,也不多说,只是转过身去,对四下的仆从吩咐着:“动手罢。”
那四下的仆从遵命冲上前去,重重围住了玉辞,挥起刀枪便袭上前去。
玉辞从袖中取了那冰玉杖来,斩开扑上来的几个仆从,身法甚为灵动,忽又身形一掠立在一旁,笑道:“傅正君,这一切,你可是听明白了?”
柳长吟一愣,骤然回过头去,却见院落门口,傅沧一袭白衣,冷着脸拂袖而出,身后随着不少人手——他本是傅家唯一的嫡子,同玉辞交谈一番,又想起妻主奇怪的表现,勉强应下,便去傅家请了人手,打算观势而动。
此番,柳长吟已然亲口承认了自己的作为,傅沧听来,只觉得荒谬又寒冷。
“柳长吟,妻主待你不薄,自己来此,心心念念皆是你,我为正君,见你行为端正,只是念着返家,也知自己当仁德贤惠,不当斤斤计较,谁知你竟会有这般歹毒的心肠,加害妻主!”傅沧铁着脸,一字一句皆是从牙缝中挤出。
柳长吟冷笑,看着他身后的人丁,却是毫不畏惧——此时,他唤来的仆从,皆是自己的亲信,身上也埋了他的蛊,便是傅沧是正君,她们也绝不可能背叛自己。
“傅沧,你知道什么?!在你眼里是眷顾,在我眼里却是折磨!自我来此,一次被她陷害入狱,连续五日,数次将我手脚捆绑在那铁栓之上,以银针、玉尺、长鞭极尽侮辱,以银针刺我穴道,毁我筋脉,将我变成了一个废人!你若欢喜这眷顾,便你自己收受去罢!”
傅沧冷冷瞧他一眼:“加入甄府,便当守为夫之道;妻主受制于你,傅某身为正君,自也有疏忽不当之处,今日,便由我来代替她处理你罢。”
说着,不由柳长吟多言,傅沧将手在空中一摆,傅氏的家仆便挥刀而上。
“拦住他们!除掉那个用玉杖的玄衣公子!”柳长吟见那边气势汹汹,后退一步。
说着,他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张脸皮,向面上一覆,四下按压紧实,又散开了那一头的长发,再转过身来,真真便是玉辞的模样。
玉辞见柳长吟笑得狰狞,让那些仆从困住他,自己拂袖而走,虽是想要冲上前去,但无奈周遭的女子皆是挥刀砍来,他挣脱不开,只能挥起冰玉杖,只盼着能快些料理清楚。
柳长吟向口中塞了两片药,一路疾行出了甄府,却只见一个身影行如疾风,已然到了自己面前,她身上染了些许血色,见了他,停在他面前瞪大了眼睛:“……美人儿?”
柳长吟唇角一扬,心道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微微垂眸,看着面前的东风笑:“笑笑。”
东风笑几步冲到他面前,只是浅浅打量他一眼,便抬手拽住他的右臂,撩开袖子来,凝眸瞧着他腕上的贞洁印子,低声问道:“可是将一切都处理好了?”
柳长吟一笑:“自是处理好了,这甄府之人甚是好对付,现在,我们也该回去了。”见她盯着他的印子,又笑:“放心,一会儿这印子便会消失。”
东风笑颔首,仔细瞧着他:“你可还好?若是无恙,我们便回去,莫要让世子等得急了。”
柳长吟本是装出一副平淡的面色,闻言却是一惊——世子?!
难不成说,他们已经向世子寻到了离开的方法,如今她拽着自己,便是要回到外界?!
不成,去不得!
可如今她执着他的手臂,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她的手分外得凉,那凉气透过衣裳直刺肌肤,深入骨骼,弄得他浑身发凉,只觉面前的女子像是个冷冰冰的尸体。
柳长吟越想越害怕,只觉这体温不像是常人所有,骤然停下脚步来,想要将手臂从她手中抽回,支支吾吾:“笑笑,现在不能走。”
东风笑一愣,回过头去瞧着他,一手牵着他,令一手不着痕迹地攥紧了枪,眸光一闪:“为何不走?宫中起了火,甄氏也危机四伏,现在不走,难不成要坐以待毙?”说着,她微微垂眸,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异色,不再多说,她空出一条手臂来半环住他的腰,一边脚一点地飞身跃起,一边侧过头去,扬起唇角凑近他的颈项。
这一来,可是吓坏了柳长吟。
东风笑只觉得他的身体剧烈地一抖,竟还下意识地向外侧挣脱去,东风笑察觉到他在周身颤抖,却依旧不撒手,唇角的弧度分外玩味,终于一跃落回地面,却是手一用力将他逼到墙角,低下头去,再度凑近他的颈项。
柳长吟一愣,平日里瞧着东风笑,只觉得她是个一身英气的漂亮丫头,如今她凑近他,他才察觉到,这女子周身拢着一股寒气,她的指尖也是冰凉,忽而想着:莫不是,他是假玉公子,面前的,也是假的北笑——这个北笑,如同索命的寒尸!
她手中的凉气似是能穿透衣衫,柳长吟身子一抖,压低了声音:“你、你……”
他咬了咬牙,拢在袖中的手一抖,竟攥紧了短匕向着东风笑的后心狠狠刺去……
另一边,玉辞一手执着冰玉杖,身上溅血,疾步向甄府外赶去,身后依旧是一片厮杀,他的内力并未恢复完好,还用不得轻功,只能一路拐拐绕绕,到了门口,走出几步去,却见东风笑半蹲在地上,一手方才拽下一张人面,一手支着血缨枪,地上尽是血水。
柳长吟的假面被她生生拽了下来,此时他瘫倒在墙角,双目圆瞪,手中攥着个短匕,已然没了声息。
听见脚步声,东风笑陡然转过身去,她一起身,手臂一扬,将血缨枪从柳长吟的身体里狠狠抽了出来,柳长吟的身子一个痉挛,滑向一侧没了声息。
东风笑反手收了枪,瞧着他立在不远处,忽而一勾唇,张开双臂:“美人儿,过来。”
心下忽而明白,复生之后,许也只有他,肯默默暖着自己的冰凉。
第上:君念北082 归去
烈澜给二人指的那一条离开的路,便是当初丰毅离开时走的道路,这一条路,烈澜在心中走过千次百次,可是他惦念着母亲,因此不曾踏出过一次。
玉辞、东风笑二人沿着这路一直向上,走了许久,终于逢到了平坡,随即,便仿佛是进了一个黝黑的山洞,再往前走,便隐隐能瞧见前方的一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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