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笑一愣,道:“他去了何处?”
烈澜摇首:“他留话说,他自有主意,不妨事。我也不知晓,只知道他并未去宫中,而宫中,也并没有圣水。”
“准确的说,虽说人人都说,圣水乃是烈氏宫中特有之物,可是据我所知,许久之前,那圣水便阴差阳错地消失了。”烈澜垂眸说着,硬生生地拽住东风笑的手臂,将她拽了回来。
“此话怎讲?”
“我不知晓,但是后来,有一次,我同母亲说起来父亲离开的事情,母亲告诉我,圣水在宫中已经不存在了。”
“你的父亲?”东风笑一面四下瞧着,一面问道。
“不错。”说着,烈澜从怀里套出两个物什来递给她去,一则是那个短匕,一则是一个晶莹的玉佩,他低声说着:“这两个标识分外肖似……我想着,你是不是识得我父亲?”
东风笑本只是无意地瞥了一眼,只当他是随口胡言,可是一眼看去,却是骤然一愣,烈澜手中的那块儿玉佩,分分明明便是同丰彩儿那块儿极为肖似的血玉!
难不成说,他的父亲,会是当年的血缨军主帅——丰毅?
“这……”东风笑痴愣着接过两个物什来,却不知应当从何说起。
“我父亲临离开时,同我和妹妹说,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这玉佩,三十岁之前,须得日日戴在身上,不可出差错……可是后来他离开这里了,我们都不曾再瞧见他,可是我知道,母亲她,很是想念他。”烈澜笑道,笑得分外干净。
东风笑忽而庆幸,自己的前来,没有毁掉他的生活。
听他方才的一番话,他的父亲,应当便是丰帅了。
她一笑,执过那血玉来,贴在额头上,道:“不错,我识得你的父亲,他姓丰,名叫丰毅,他是血缨军的主帅,一个英武的将军,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当然,也是……我的恩师。”
她双手合在一起执着这个玉佩,她不能告知面前的少年,他的父亲已然死于战乱,因此纵是祭奠,她也只能在心中默默进行。
烈澜闻言,眸子里满是惊喜:“你识得他?!他可还好?不若,我……”
东风笑一敛眉:“丰帅身体康健,不过如今,外面纷乱不已,他须得带领着血缨军东征西战,因此奔波劳碌,在外面,世事纷繁,人命如草芥,远不如这城中安宁,你只需知晓你父亲无恙,至于出去寻他……你若还想见到你的母亲,便不要这般做了。”
烈澜一愣:“那你为何还要回去?”
东风笑只是垂眸抚着枪杆:“职责所在,万死不辞。”
烈澜听她说得坚决,却是理解不了她的故事和过往,他只知道,比武台上的她,长枪一挥,比那文将军娴熟上百倍,她的红缨乃是鲜血所染,她执着长枪,是一番飒爽英姿——这也是东女城中,人们眼中最优秀的女子特质。
忽而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来递给她道:“那……能不能麻烦你,替我把这个带给父亲?外面许是很乱,我不求他归来,只想让他知道,我们还在等他归来,一直惦念着他。”
他笑得明媚,东风笑颔首接过来,面上是笑容,心底是苍凉。
“好。”
她攥紧了这个锦囊,不再多言——烈澜不会知道,这个锦囊,丰毅永远也收不到了。
另一边,甄府的庭院里,柳长吟临窗而坐,忽而,只见一阵风掠过,转瞬间,手腕上悬着的药壶便被人取走,他一愣,借着月色瞧去,却见一个玄衣公子立在正院里,衣袂飘扬,长发纷飞,身上落满了清辉,正是玉辞。
“玉公子?!”柳长吟一愣,飞身而起,不料玉辞已然吞了两片药,唇角一扬。
柳长吟颓然停在了原地,忽而伸出手去:“既然你已然解去内力禁封,便将此物给我罢。”
玉辞一笑,手一扬,只听‘啪’的一声轻响,转瞬间,这药壶便稳稳落在了柳长吟手中,玉辞一笑:“果然不错,寥寥两片便能破除禁封,阁下真真是高手。”
柳长吟苦笑:“有药又能如何?我已是一个废人了。”
玉辞已吞了药,却无离开之意,他垂眸瞧着自己的右腕,浅笑道:“阁下设了这般大的一盘棋局,将这城中之人,无论贫富贵贱,男女老少,皆是耍得团团转,竟还自称为废人?却是不知,如今,究竟该唤阁下柳长吟,还是阮阳?”
柳长吟闻言一愣,继而冷笑:“我设局多年,入局的棋子,终究还是出了一个局外人……”
“玉公子不妨说说,我这局,究竟是如何设的。”
柳长吟的身形分外单薄,在这风中摇曳,可他面上的笑容,冰冷而又狰狞。
第上:君念北081 ‘玉公子’
“你的本名和在外界的身份,姑且不提,便从你入了这东女城开始明说。”
“你入了黑牢,发觉内力被封禁,凭借自己的武功逃出牢去,阴差阳错,被甄家家主发现,随后便被她带回府中。其后,你从甄起处得到了离开的线索,但是甄起却不愿放你离开。你溜出甄府去,在大典之后寻到了世子,我猜测,你在那里只是得知了圣水,却并未见到,更谈不上得到。”
“而后应是甄起设局,将你打入黑牢,又装作善良前去救你,这件事恐怕闹得满城风雨,因此从此,你出门愈发困难,甄起察觉到你尚未死心,故而对你极尽折磨,其实……不过是想留住你。”
一旁,柳长吟冷哼一声,并未承认,却也不曾否认。
“我若是未猜错,甄起听你说是筋脉被封之事,便刻意那些用具损伤了你的筋脉穴道,想以此断了你的念头,你因此只能靠这药保全身体,恢复不了内力,也因此恨透了她。”
“你应当本就是习医术、蛊术之人,久而久之,你取到了贞洁泉水,估摸着,是在行房事的时候,用蛊术暂时控制了甄起,摸索着配出了药片来,一次又一次地用甄家家奴试药,最终研制出了这个药片,当然,我猜测,那个力大无穷的甄家仆从,也是你的手笔。”玉辞沉声说着,面上无波无澜,最终,扬唇一笑。
“但是配出药后,你却发现自己的筋脉已然被甄起毁了,恢复不了内力,这药顶多是做保养身体之用,再后来,甄起被暗中逮捕,你易容为阮阳,自己前去投靠烈氏,便有了其后种种,由于你本是外界之人,那天早晨,你察觉到了在房顶上的笑笑,匆忙控制了甄起,化作阮阳引开了她,之后又在房中上演了一出假死。”
“其后,你怂恿笑笑打入烈氏内部,也操纵甄起从中作梗,并且将我二人的来历身份,甄氏谋反的意图悉数告知了烈氏,又在这边操纵甄起设下天罗地网……”
柳长吟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兀自攥紧了拳。
“一石二鸟之计,你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报复甄起,而是坐山观虎斗,操纵这整个东女城。”玉辞岂会管他的寒光,只是悠悠然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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