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淑妃面容沉静,青色宫装衬得她身姿挺拔,眉眼之间气势暗藏,有一种凌冽的美感。她指了指身旁宫人们新加的座位,示意李贵妃落座。
李贵妃如水妙目看了一眼与淑妃并列而排的座位,唇边绽开一抹笑意,站在原地未动。身后捧着锦盒的宫人上前,打开手中锦盒,取出盒中物什铺在桌子和坐榻上,另有侍女将一个精致的香炉摆在桌角,袅袅烟气缓缓升腾,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低呼,随即便有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天呐,我没有看错吧,铺在桌子上的是南郡云锦吗?这也太奢侈了吧……”
将凝霜皓腕搭在随侍宫女臂上,李贵妃这才轻移莲步,任由侍女解下披风,这才缓缓落座。
待侍女将用餐的象牙箸摆在桌上,李贵妃侧脸冲淑妃歉意一笑:“让姐姐见笑了,我身子弱,皇上便想了这个法子,说是有备无患。”
“无妨”淑妃淡淡道。
虽然李贵妃的排场令人咋舌,但赵州桥和淑妃心里有一个共同想法:与我何干
嗯,该吃吃,该喝喝。
可偏偏有人不让你如意。
“嗤!”老实了没一会的张婕妤又冒出来了,她捂着嘴双目圆睁似是看到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李贵妃娘娘铺的桌罩好生别致,我倒瞧着有几分眼熟呢!”
李贵妃闻言温婉一笑,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眼中止不住的甜蜜,“这是南郡上供的云锦,皇上觉得颜色不错,便送了我几匹。”
“哦”张婕妤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原来如此,难怪我觉得有几分眼熟,淑妃姐姐和赵妹妹身上穿的可不也是云锦吗?”话音一落,她仿佛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惊慌地捂住嘴,连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淑妃姐姐的衣服和李贵妃娘娘的桌布一样漂亮,不对,我是说……”
“住口!两位娘娘面前,岂容你一个小小婕妤置喙。张大人真是好家教,本县主今日算是领会了。”
赵州桥和淑妃还没说什么呢,席间就有一名妙龄少女站了起来,怒声呵斥。
“清河”一个威严的女声打断了清河县主的话,清河县主闻言撇了撇嘴,一跺脚坐回席面。孝昌长公主瞪了一眼不中用的女儿,这才看向淑妃,眉目间有几分冷意,“淑妃娘娘既然执掌凤印,这宫里的规矩也要好好立上一立了。”
“自然”淑妃不疾不徐道,“张婕妤,你剽诗在先,无故喧哗在后,本宫罚你禁足一月,罚写宫规一百遍,你可知错”
张婕妤意欲狡辩,淑妃一挥手,就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要把她拖拽下去,“接下来的宴席你就不必参加了。”
“小心!”坐在位子上看戏的赵州桥突然瞳孔一缩,想也未想抓起桌上玉箸就丢了出去,只听“噔”的一声,玉箸与飞来的酒杯在空中相抵,齐齐落地。
赵州桥急忙看向母亲,“没事吧?”
“无碍”淑妃眉头微皱,在宫女的帮助下擦拭落在衣服上的酒渍,冷淡的眼睛看向台下蜷缩在地上抽搐的林女官。
“怎么是她来送酒?”赵州桥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芳余心里快骂死林女官了,怎么到处有人给添乱,淑妃娘娘本来就不待见她,这下好了。
台下林女官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她一边抽搐嘴里一边嘟囔着些什么,“假的,假的…鬼,有鬼…”
几个架着张婕妤的嬷嬷见状连忙跑过去帮忙按住不断扭动的林女官,张婕妤站在原地扭动着被抓住痕迹的手腕,无声地笑了。
林女官被几个嬷嬷按住,眼神有些涣散,挣扎的幅度渐渐变小,几人松了口气,不自觉放松了力度,正要将人带下去。林女官突然全身一震,眼睛惊恐地瞪圆,似乎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她的手颤抖着指向淑妃,口里大喊道:“鬼!恶鬼!你不是淑妃,啊!别杀我,我不告诉别人,求求你了!”
林女官猛地挣开禁锢,连滚带爬向外冲去,活像被恶鬼缠了身。
“啊!来人呐,贵妃娘娘昏过去了!”原来林女官望外冲的功夫竟不小心撞倒了意欲先行离开的李贵妃。
而林女官本人也两眼一番,昏厥过去了。
众人被这一系列变故弄得不知所措,耳边全是女子的尖叫声。
赵州桥脑仁发疼,她握紧拳头,憋足了气,大喊一声:“别吵了,安静!”
声音之大,赵州桥喊完之后眼前发晕了几秒,众人震在原地。
“你,去叫太医,你,还有你,把李贵妃扶进内室,至于林女官,先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人醒了再说。”赵州桥叉着腰,一连串话说了出来。
不知所措的宫人们呆愣愣地点点头,手忙脚乱的行动去了。
淑妃则站出来安抚失措的宾客,袁夫人也站出来帮忙,很快一头雾水的宾客们也离开了,芷罗宫最后一次牡丹宴就这样草草落幕了。而那些珍贵的牡丹花已在方才的慌张奔走中被踩的七零八落。
袁夫人打量着淑妃沉静的眉眼,低声问道:“花送出宫了么?”
淑妃揉了揉额头,“估计已经出了东华门。”
“那就好”袁夫人点点头。
“小五,你终于忙完了,母亲交给你什么差事啊,要这么久,牡丹宴都结束了。”赵州桥惊喜的声音引起两人的注意。
淑妃与同样望过来的唐渡相视一眼,唐渡无言地摇了摇头。
淑妃很快知道了宫门戒严的原因,安平王入宫了。
与此同时,闻讯赶来的太医宣布了一个足以使后宫震荡的消息:李贵妃怀孕了。
☆、第二十八章
李贵妃就近被扶进国色园内的小阁楼里,此处本是供宾客稍事休憩的处所。地方不大,布置得却极为典雅,只不过如今谁也没有心思关注这些。
帝王之怒,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赵州桥本想跟进去一探究竟,却被母亲拦住,强行送她回自己的宫殿。
收到晋升美人的圣旨后,暂掌宫印的淑妃娘娘就开始为赵州桥寻觅新宫殿,最终选定了栖林殿,赵州桥在牡丹宴之前就搬了进去。
送走了奉命带赵州桥回去的芳余之后,偌大的殿内只有赵州桥和唐渡两个人。
赵美人为人和善,只除了不喜宫人待在内殿,这一点宫人们十分清楚。
“这是什么”赵州桥一屁股坐在塌上只觉后背有些硌,摸索着从软枕下面掏出一块玉佩,单手勾着吊绳打量着,她歪着脑袋,黑润润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唐渡沉着脸色目光深凝,显然是陷入了某种思索,乍然听见赵州桥的嘟囔,随意投去一瞥。在看到赵州桥手中勾着的东西时,脑中断开的丝线瞬间连接。
电光火石间。
劈手夺过玉佩,唐渡握着玉佩的手略微有些颤动,他径直将玉佩塞进怀里,一只手紧紧扣住衣襟,眼神飘向一边,“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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