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我几时不要慧儿了?她做的什么糊涂事,你不知道吗?你还一昧地袒护于她。慈母多败儿!我对于你失望之极!”陈慧的爹拿腔作调地看着老妻。
苗夫人听见他的这些假了再假不过的话,内心涌起的是伤情之后的熊熊烈火,她顺手抄起老太太的龙头拐杖,使劲往陈慧爹身上招呼去,苗夫人这些年寒了心,已经不似往日那般泼辣,平日里也懒得管陈荣越的破事儿,以至于陈荣越忘记了自家的娘子当年也是非常的彪悍的,所以没有了防备,结结实实地背上挨了一棍。
老太太尖利地叫喊:“荣越!”宫人惊呼,一时间乱做了一团,全部过来围住了苗夫人,只见夫人扔下了拐棍道:“有本事把咱们娘俩都杀了,把你的糟糠杀了,把替你打下江山的亲女杀了,这样你就高兴了是吧?是吧?”陈慧挺身护住自家娘,原本要想办法,但是阿娘看来今天是打算来硬的了。
还在疼地没有缓过神的陈荣越,听见这句话,刚好戳中了他心里的痛点,恼羞成怒也好,其他心绪也罢了,他狂怒地开口:“滚!滚!你们都给我滚!”
苗夫人冲到陈荣越的面前,举起手眼看一巴掌就要拍到她爹的脸上,被已经有了防备的陈荣越一手抓住,她娘到底没练过,一下子动弹不得,陈荣越怒道:“你找死!”
不过须臾之间,陈慧欺近从陈荣越手里夺下了自家娘亲,将苗夫人揽在身后道:“父皇息怒!阿娘,父皇让我们滚,咱们走吧!”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老太太看到比之前还不可收拾,她狂喊道:“荣越!淑兰!你们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啊!慧儿,劝劝你爹娘!”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呼喊谁的好。
陈荣越对着这样的娘俩,突然内心里升起了无力之感。闭上眼睛说道:“让她们走!”
虽然陈慧希望这种恶痈早早发作溃烂,但是发作溃烂的这段日子还是让人难受。母女俩默默地回到了母亲的寝宫,踏进宫门,苗夫人沉静地吩咐:“林二嫂、青兰,带人收拾轻简的行李,准备回老家。”
林二婶子看向陈慧,陈慧对着她点点头示意。二婶子立刻让当初从老家跟来的仆妇丫鬟整理行装,二婶子吩咐起来条理清楚,只管捡贵重的拿,凡是重物一概不要,虽然看起来闹哄哄,但是不过一炷香已经打包停当。
“太太,车马已经准备好了,已经打发太监出宫跟我家那口子说好了,等下在东门口等着。太太随大姑娘先去璞村落脚,明日备齐了护卫送太太回老家。”二婶子弯腰回复道。
苗夫人点了点头,与陈慧手挽手一起走出了福庆宫的宫门,上了马车,眼看即刻就要出门,一个声音喊道:“娘娘留步!”陈慧掀起马车门帘,看见此人是祖母身边的杜公公,那半老的太监挡在了马前,跪下。
苗夫人闭眼靠着车厢背板说:“莫要理睬!走!”
守宫的御林军将陈慧母女拦下,陈慧走出了马车下来,守将对着陈慧深深地作揖道:“殿下!皇后娘娘出宫实在不符规矩。请别为难末将!”
苗夫人踏出马车,将士们见了跪地行礼。苗夫人对着御林军说道:“你们的皇上,亲口下的谕旨让我滚!”
陈慧看着为首之人道:“李青,放行吧!”
那李青为难地看着陈慧道:“娘娘是后宫之主,但是出宫这个事情,实在是为难末将了。”
“皇后娘娘三思啊!”杜公公跪倒在苗夫人面前。
苗夫人一步一步走到太监面前道:“多谢太后牵念,然陈荣越与我夫妻缘分终究是尽了。至此分道扬镳。”
“太后娘娘亲去请皇上了,娘娘看在太后年迈的份儿上,莫要让她操心了!”那太监深深跪拜,请求,那一脸的真诚。
苗夫人仰头道:“请陛下收回旨意吗?”
“是,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岂能离开?皇上不过是一时气话,请娘娘莫要放在心上。皇上转过头来定然会收回让娘娘滚的旨意。”那太监真是个会说话的太监,原本没有这话,守将虽然迫于陈慧的压力,但是还是不敢放人。
此刻李青与那太监重复确认道:“杜公公,皇上当真允诺让娘娘离开!”
那太监表情焦急言道:“气头上的话,怎么能作数?”
御林军两边分开,让出了路对着陈慧说道:“公主与娘娘请!”。
陈慧与苗夫人一起上了马上。林二婶子将杜太监推开,马车正式离开宫门。那杜公公还想要追,被御林军拦住,追问出宫令牌,自然是没有,这又算是一出戏了。
马车内,陈慧呵呵冷笑道:“阿娘,刘氏还真是着急啊!”
苗夫人拍了拍陈慧的手,长叹一声:“她一向着急!离开了这宫墙,我也就放心了。你日后要做什么也就没有牵挂了。”
“委屈阿娘了!”陈慧心内愧疚,将头靠在苗夫人肩膀上,这样一走与自己的夫君决裂,实在不该是她这种为人女儿的该做的。
苗夫人挑了挑眉毛说道:“是够委屈的,这些年跟被这个女人搞得我烦透了。你爹还日日做新郎,天天看着不同的妖精做戏。我再这样跟着日日演下去,不走恐怕早晚也被气死。等你掌权了,阿娘再跟你回来,那时候再也没人可以在娘头上放肆了!这才叫舒心畅快!”
“定然不负阿娘所愿!”这话一出,觉得今日受的鸟气纾解了大半。
永寿宫内,陈荣越和老太太坐着,听着那太监的回禀,这太监很有巧妙,将陈慧如何带着苗夫人走,门口的禁军如何拦截不利,一一地说了个清楚。说是苗夫人坚持要走,让他证明陛下是如此说的,而他实在无奈不敢撒谎,所以只能实诚地回答了。
老太太抹着眼泪道:“慧儿这孩子就是像苗夫人,脾气太倔强了。什么都说不得,这如何是好!你马上要登基了,皇后离宫出走,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不是跟天下人交代,而是如何跟跟着陈家的那帮人交代,毕竟陈家大部分的部署的心是向着陈慧的,也只认这个皇后。要是这娘俩不得人心,他需要费劲心机的去污蔑女儿有私情?需要在暗中谋划怎么对付自己的女儿吗?陈荣越看向刘氏,盯着她瞧了一会儿道:“你干的好事!”
刘氏红肿着半边脸,看见陈荣越如此看向自己,又说出那样的话,忙说道:“陛下,这是何意?臣妾做了什么?臣妾除了被打成这样,什么都没做。陛下自己心里不畅快,何苦来说臣妾?”
陈荣越已经被今日之事情弄得心力交瘁,也不想分辨什么,摆了摆手站起来道:“罢了!罢了!”整个人的神情疲惫不堪,老太太还想要喊住他,看见他如此模样只得作罢。
刘氏抹着眼泪扑到老太太膝盖边上道:“太后娘娘……”
“我知道你委屈……”
陈荣越从永寿宫里出来,挥手让太监退下,一个人慢慢地登上了宫内的门楼,往东望去,远处有一片青山,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直到后来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许久之后才将手慢慢放下,离开了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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