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是首辅_剪笛【完结】(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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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空气凉凉的,微微有些湿润,杨柳的枝叶浸没在薄雾中,青草上的露水还没有干。

  马蹄声笃笃。

  青辰坐在马车里,怔怔地坐着,身体随着车厢的晃动而摆动,沉默不语。

  没想到,真的就这样走了。

  初听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这几天又忙于收拾行囊,与各人道别,忙碌得顾不上伤感。

  直到今日上路了,难过和不舍的情绪才一股脑涌上心头。

  漫长的旅途,未知的前路,遥远的云南,身边只有无法开口的父亲相陪,她忽然发觉,自己原来是如此孤独。

  经历了那么多事,遇到了那么多的人,到头来还是孑然一身。

  三天内,她去见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来见她,她与亲戚、好友、同僚、邻居等许多人道别,说了很多保重、他日再见之类的话。

  徐斯临也来找了她,转交了明湘的一封信,要她照顾好自己,说是等时机合适了,他便让父亲把她调回京里来。他还嘱咐她,说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让她第一时间找他。

  自从明湘出事以后,青辰就没有再见过他了。这次要远走了,她的心里还是只惦记着明湘,对于他的关心,她只简单道了声谢,并没有放在心上。

  “明湘在你家,还好吗?”

  徐斯临把手臂上的伤口藏起来了,也没告诉她明湘意图刺杀他的父亲,只回了句:“她还好。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

  此外,两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在看着青辰转身的那一刻起,徐斯临忽然觉得,他的心比自己想的还要硬。虽有对她离去的不舍,但比起让她断了对宋越的思念而言,他受得起这份不舍。只要是她终有一天会到他的怀中,他都等得起。

  也许是因为,他的身体里流的始终是徐延的血。

  后来,青辰又去了北镇抚司衙门,见了陆慎云。

  陆慎云依然如之前一样,将所有的心事都放在了心里,一点也不外露,面对青辰的辞别,他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离开镇抚司的时候,黄瑜看着她,又看了看陆慎云,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啧”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她没明白这代表什么,也没有细究。

  离开的时候,青辰不禁想,其实镇抚司原来在她的印象中是个让人紧张的地方,至少在宋越带她来救明湘的时候还是。然而到了此时此刻,它却成了难得让她觉得心平气和的地方。

  她知道,是因为陆慎云。谁能想到曾经以为复杂的人,恰恰却是她所面对的人中最简单的一个。

  离开前的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青辰见了很多人,可在她见的这么多的人里面,唯独少了一个她最想见的——宋越。

  她的宋老师,她想念的人,喜欢的人。

  她没有主动去找他,与他道别,在给他送药两次被拒后,她猜想他也许并不想见他,这一次,也不会有其他的结果。可是,她却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期盼着,期盼他可以来找她。

  然而他没有。三天的时间里,朝中也好,路上也罢,哪里都没有宋越的身影。他就像是突然被从她的生活中抽离了,让她领悟,他与她再无关系。

  一直到上马车前的一刻,青辰还在想,他会不会突然出现,哪怕只说一句再见。

  但是他没有来。

  这让她的领悟得到了彻底的印证。

  坐在马车里,青辰不由想起了与他一起相处的那些情景,怀柔客栈的深夜独处,买年货时他认真挑选的模样,年三十雪夜里的初次拥吻,大朝会分别一日的心乱与忐忑……最后的独处,是他站在她的身后,在暖暖的炉火照耀下,温柔地为她缠上裹胸……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人竟已累积了这么多的共同记忆,到了如今,却是随便的一幕都经不起回忆。

  因为一想,心就疼。

  晨风自帘缝中吹进车厢,青辰微微抬起头,拼命忍住了就要流下的眼泪。

  几次深深的呼吸后,她才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从包袱里取出水袋,喂父亲喝了一口。

  这时,正在前进的马车却是忽然顿了下,然后停了下来。

  车夫的声音随即传来,“大人,您出来看看吧……”

  青辰有些困惑地揭开帘子,只见在马车的前方,停着一匹黑色的骏马,马背上的人身姿挺拔,神情淡漠,正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她诧异道。

  “送你。”他道,“去云南。”

  第130章

  “你……”青辰愣了一下,“可你是锦衣卫指挥使,如何能离得开京城?”

  “我向皇上告了假。”陆慎云坐在马上看着她,淡淡道。

  青辰看了一眼马背上的他,和他简单的行囊,“皇上同意了?”

  “ 嗯。”

  就在向宋越讨回人情却被断然拒绝后,陆慎云用他的绣春刀在手臂原有的伤口上又划了一刀。那个被白莲教人弄伤的伤口本来已经愈合了一半,这一回却是被他亲手又划开了。而且这一次,他划得更重,更深。

  这样做,就是为了向朱瑞告假。而朱瑞在看到他手臂上的血滴到乾清宫光洁明亮的地板上时,立刻就答应了,还嘱咐他好好休息。

  刚才急忙前来追青辰的时候,他用力策马勒缰,伤口又有些撕裂了。不过他顾不了这些了,对他来说,能追上她,送她去云南,他已经感到欢喜而激动。只不过惯于藏起心事的他脸上仍旧是淡漠的模样。

  青辰看着陆慎云,清晨薄雾中的他穿着一身玄衣,长腿踩在马镫上,双手送送地执着缰绳,背脊直挺。乍一看,他就像是一个侠客,自破晓中来,在未知的前路上与她不期而遇,铁了心要护送她去云南。

  这让青辰的心中有些发胀、发酸,在离别的不舍和与某些人错过的失落中,没想到还能在离别的最后一瞬获得他的关心。

  只是静默片刻后,她却微笑着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到底要去云南任职,你送我去,谁又送你回来呢?还是不要送了。”

  陆慎云却坚持道:“不单是送你。这一路上,我顺便追查白莲教的踪迹。”

  锦衣卫这么多人,千里追查白莲教这么辛苦的事,何至让堂堂指挥使亲自出马?他的心思她懂。

  “那好吧。”青辰对他微微一笑,“你吃过早饭了吗?”

  陆慎云一早去告了假,然后便追了出来,早膳还未来得及用。这会面对青辰的发问,老实地摇了摇头。

  青辰对他招了招手,“我做了馒头,你过来,先到车里来吃吧。”

  他点点头,下了马,把马系在一旁的树上,然后上了马车。青辰从包袱里取了个馒头,剥了馒头底下的纸,递给他,“吃吧,还热着呢。我今天早上刚做的。”

  “谢谢。”陆慎云应了声,接过馒头就塞到了嘴里。

  他是一个武将,惯来也不讲究什么斯文,此刻大马金刀地坐着,大口而专注地吃着馒头,吃得津津有味,就像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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