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是首辅_剪笛【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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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几部的堂官就吵起来了,少一分都不愿意,从大早晨吵到中午,又从中午吵到下午,首辅徐延坐在一旁半句话不说地装死,最后只能由宋越出面调解。

  走出内阁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胸口的气顺了一些。因想着答应了沈青辰要去讨明湘,散会后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打发了几个还要缠着他的堂官,急忙就往翰林赶。

  才到翰林院讲堂外,宋越就在门口看到徐斯临跟沈青辰凑在一起,两人垂头低语,青辰在很认真和耐心地说着什么。他才纳闷此前听说二人不和的传闻是不是错的,就见徐斯临很自然地托起了她的下巴,眼睛幽直地看着她,年轻的脸上一股探究和思索之意,似乎还有一丝……痴意?

  于是那句话不由脱口而出,把沈青辰给叫了出来。

  沈青辰出了门,见到宋老师先给他行礼,抬起头时却见他的背影已离自己两步远了,她怔了一下,忙提步追上。

  老师怎么好像……不太想说话。

  锦衣卫的官署北镇抚司在承天门外,千步廊的西边,毗邻五军都督府,与六部和翰林院隔街相望。

  师生二人直到上了千步廊,宋越也没有跟沈青辰说话。承天门的守卫给他行礼,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沈青辰默默跟在他身边走,对于这种无言的氛围略感到有点不习惯,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

  昨夜忙到那么晚,他还是一丝倦色也无,黑靴行走在绵延的石板路上,一身绯色官袍宽松合度地裹着他的身子,隐隐可见前襟下起伏的胸膛。淡淡的阳光下,他依旧是一副光润玉颜,透着一股疏离淡漠,冷冽的气质与火色的官袍有一种强烈的反差,让他散发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吸引力。

  他忽而垂目望她,“你看什么?”

  青辰连忙低下头,小声道:“没什么。”

  片刻静默后,宋越看着学生束起的满头青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不由轻吐了口气,“昨夜睡得好吗?”

  青辰老实地点点头,“睡的很好,一睁眼已是天亮了。请老师原谅,学生昨夜原是想陪老师处理完公务的……”

  “陪我?”他打断她,淡淡道,“睡着陪?”

  他虽是主动跟她说了话,但是话中好像有一丝跟平常不一样的情绪,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只答:“谢谢老师为我补完了那张清单。”

  “我只是不习惯把事情留一半。”

  “嗯。”青辰想,这大约是每个工作狂小小的偏执。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昨晚看了这么多奏折,有什么收获?”

  青辰想了想,答:“那些折子大多是痛陈朝廷积弊和弹劾官员的,学生看了一遍,大致了解了朝廷如今的状况……国库空虚,官员的腐败有些严重,百姓的税赋看似不重,可还是吃不饱饭,是因为火耗太多,还有,北面边境受鞑靼滋扰,百姓困苦不堪,南边很多地方的水利也应该要修了。还有就是徐阁老……”

  “说吧。”

  “徐阁老为徐党压了这么多折子,为他们争取时间转圜,有罪的变成没罪,重罪的变成轻罪,没罪的又变成有罪……皇上对很多事情,想必不能及时了解。”

  简而言之就是,欺上瞒下,一手遮天。

  听完了学生温和而有条不紊的叙述,宋越边走边道,“看得很通透。”

  她会成长得很快的。

  “是老师教的好。”

  青辰这次正大光明地抬起头看他,清澈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他的脸上,“每一件小事老师都在教我,从前我还担心老师不能对我们尽心,是我错了……谢谢老师。”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千步廊两侧栽了树,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今日公文课上,授课老师让练题本,学生因昨晚看了那么多份,还得了最优。”青辰小声道,她总觉得宋越今天好像不太爱说话,就只能她来找话说了。

  “是吗。”他停了一下,才又道,“授课老师可是让你这最优辅导什么人了?”

  青辰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大约是徐斯临,便道:“不是。徐斯临过来只是请教别的事情,是一本叫《菜根谭》的书。”

  “他与你不是素来不合么?”他微微抬起眉梢,“怎会请教你?”

  “……学生也不知道。”想起徐斯临一下抬起她的下巴,青辰还有些后惊。

  那个人素来乖张不羁,行事由着自己的性子,一时挤兑她,一时教训她,一时又请教她,她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的心不在习学上,入翰林来只是为今后入阁寻个名头,想来闲极无聊才做了这事吧。

  “嗯。”宋越回过头来看她,淡淡道:“天地广阔,两人余矣。”

  说罢,他又继续往镇抚司走去。

  沈青辰提步去追,有些不太明白他最后这句话的意思。

  两人余矣——听着竟像是个字谜。

  徐?

  老师是在提醒她,徐斯临姓徐?

  第25章

  作为宋老师最得意的门生,沈青辰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句话中确实隐含着字谜——广阔的天地之间,有一个能遮天的徐字。徐斯临姓徐,是徐延的徐。宋老师不论出于什么目的,确实意在提醒。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其实是句一语双关的话,还有另一层更浅显的意思。

  天地广阔,两人余矣——天地虽然大,但两个人就已经足够多了。

  但也正是因为太浅显了,所以青辰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想。初秋的金风掠过,吹得她微微眯起了眼,只看见宋越的绯袍衣摆随风飘动,绚烂如天际的晚霞。

  沈青辰没有来过传说中的北衙,到了镇抚司的门口,只见“北镇抚司”四字牌匾高悬于门楣之上,门口两侧有持刀的锦衣卫把守。从屋檐墙瓦到守卫的人,都像陆慎云一样,给人一种肃冷的感觉。

  守卫进去传信了,不一会儿就有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出来相迎,是锦衣卫的副指挥黄瑜。他见了宋越,拱手行礼道:“是宋阁老,快请快请。阁老今日怎么得空到镇抚司来了?”

  宋越领着青辰跟他进门,直接说明了来意,“听说昨日锦衣卫带回来一个姑娘,我想,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故今日特与我这学生一起来澄清一番。”

  “阁老言重了。既是我们误抓了阁老相识的人,阁老只派人来说一声,我们将人放了就是。阁老公务繁忙朝廷皆知,怎敢劳阁老亲自跑一趟。”

  “是我学生的事,我这老师理当来一趟。”他淡淡道。

  步上台阶时,黄瑜回头扫了眼跟在宋越身后的沈青辰,只见来人斯文俊雅,气质温和,穿着一身庶常的青袍,又回过头道:“阁老有心。”

  几人刚进大门,迎面走来了一个刚打诏狱放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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