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各为其事,倒是安闲自在。
许久后,曲驰被几个弟子叫了出去处理些事务,他前脚刚出去,徐行之便把笔一撂,伸了个懒腰。
周北南:“抄完啦?”
徐行之把墨迹未干的卷册往前一推:“抄什么抄?《风陵史录》我自从入山来,抄了三十来遍了,背都背下来了。看看。”
周北南一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光裸着肌肉紧实的上半身,一边凑过来看那卷册:“行啊你。”
徐行之用指尖叩着桌面:“帮我看看,有没有纰漏。”
说罢,他扭过头去,对温雪尘道:“雪尘,今年小弦儿还参与天榜之比吗?”
温雪尘点头:“嗯。”
“我说,小弦儿怎么还来啊?”徐行之将胳膊架在椅背上,“温白毛,说真的,你行不行啊,这可都半年多了,我小侄子小侄女呢?”
温雪尘停笔,抬头看他:“我行不行,你要不要试试?”
徐行之大笑。
周北南自徐行之身侧走开,把湿漉漉的浴巾搭到一侧去:“虽然姓徐的十句话里就一两句像句人话,可这话说得对着呢,雪尘,我可等着抱外甥呢啊。”
温雪尘平声道:“我想要女孩。”
周北南啊了一声,抓一抓耳朵:“女孩儿?那么娇,怎么养啊。”
徐行之拿过抄好的书卷,一边从头看起,一边说风凉话道:“是人家夫妻俩养,你一个做舅舅的一年能抱上两回就差不多了。”
温雪尘显然无意继续这个话题,道:“对了,今次天榜之比,曲驰不能上。”
徐行之疑惑地:“嗯?”
温雪尘道:“你忘了?他是丹阳峰代山主,这等盛事,怕是得和清静君他们坐在一起。”
徐行之乐了:“这敢情好啊。我又少了个对手。”
温雪尘:“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听师父他们说,今年你可能也不准再上了。”
徐行之一怔。
温雪尘抬头道:“你一个元婴修士,又已得了这天榜榜首之名,何必要掺和进去呢。”
徐行之皱眉。
他想到自己的计划,思来想去,还是不肯轻易抛下,便一手持卷,将身体朝温雪尘幻影所在的方向倾了倾:“我不管,我就要参加。”
温雪尘:“……你跟谁撒娇呢。”
徐行之笑眯眯的:“你呀。”
温雪尘:“……”
徐行之:“雪尘兄,跟我向扶摇君说说好话呗。”
温雪尘:“嗯。有事雪尘兄,无事温白毛。”
徐行之不说话,只眉眼含笑的望着他。
温雪尘咳嗽一声,掩口含糊道:“……我尽量。”
徐行之立时眉开眼笑:“谢啦。你帮我跟扶摇君说,我不动用‘闲笔’也行,让我随便拿把剑也行。总之能叫我上便成。”
周北南一瞪眼:“你几个意思?我今年还参加呢啊。”
徐行之咧嘴笑开了,埋首继续看自己刚刚默写下的内容,没看上三两行,他便锁起了眉来,对周北南抖了抖手中卷轴:“看看,看看,刚才叫你帮我看看有无疏漏,你怎么就没看见?”
周北南扫了一眼那卷轴:“你们风陵的史录我怎么会清楚。”
徐行之:“嘿,我就不信你们应天川史录上没记载。”
他指给周北南看:“魔道廿载和卅罗发起的‘征狩之乱’是征狩元年发生的事情,我写成征狩二年了,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万一被广府君瞧见了,还不得骂我不用心?”
“你自己写错了关我什么事儿?”周北南翻了他一记白眼,然而说过这话后,他自己眸间也带了几分疑色出来,“‘征狩之乱’不就是征狩二年发生的吗?”
徐行之:“……你脑壳泡水泡坏了?从小背到大的东西你都能忘?”
说罢,他又转向温雪尘:“温白毛,告诉他,‘征狩之乱’是哪一年的?”
温雪尘眉尖微蹙:“不是征狩二年?”
提笔欲改的徐行之:“……”
被他们两人一说,徐行之自己也怀疑了起来。
但他想,自己抄了三十来遍的东西,怎得会记错,于是他便在那“贰”字上画了一个圈,打了个叉划去,又在空隙处添改了一个“元”字。
恰在此时,办完事的曲驰回了殿。
徐行之把笔搁下,转身问他:“曲驰,你来得正好。我问你啊,‘清静君岳无尘,灭卅罗,平定魔道之乱’是哪一年发生的事情?”
曲驰温声答:“征狩元年啊。怎么?”
徐行之冲温雪尘和周北南一摊手。
周北南只当自己记错,转身去穿衣了,温雪尘则用笔身支住自己的脑袋,似有疑色:“……我刚才说的是多少年?”
徐行之笑道:“得,温白毛,你这脑子看起来的确是上了岁数了。”
温雪尘仍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此事相对于谷中杂芜之事来说着实太小,也没困扰他太久。
徐行之这边也忙碌得紧,把默写好的《风陵史录》交与广府君后,他便开始为天榜之比忙碌起来。
待他忙过几日,好容易闲下来时,才发现已经久未收到孟重光的灵函来信了。
徐行之夜夜睡着冷被窝,也没个说话的人,嘴闲得发慌,成日里去找周北南,还盛情邀请他来风陵山同住,结果不出意外地被拒绝了:“本公子去陪你睡?你他妈不会自己找个道侣啊。”
徐行之想,我找了啊,这不是被自己派出去了吗?
联络不上孟重光,着实叫徐行之心里空落落的,他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他前几日寄去的那封告知孟重光自己前去魔道总坛饮酒的灵函惹的祸。
他又拟了一封灵函。
所谓灵函,不需下笔,乃以一道灵光修成,由笔者口述,再传送出去,既能保证收信者能收到,又能让其听到送信人亲口所言。
“重光,数日不见,近来可好?我成日忙碌,夜来甚是思念你,几度梦回,均梦见拥你在怀,甚暖。”
徐行之向来面皮不薄,心中想些什么,诉诸笔端,也不会打上分毫折扣。
留下这几句话,徐行之正打算把信函送出时,他的殿门被人叩响了。
徐行之一喜,本能抬头:“重……”
然而进来的却是元如昼。
数载过去,她明艳的面目因着修仙持道不减光芒,反倒又被打磨出一道温润和婉的清光,皎然如梦。她哪怕不说半句话,随意往那里一站,便足以入许多人的梦。
元如昼将一壶沏好的清茶在徐行之右手侧放下:“师兄,这是上好的君山银针,这些日子我看师兄甚是劳累,所以特地泡了来给师兄解一解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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