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过后第二日,他便派jīng兵将方家几人统统送回了苏州,这才放心。
李昊琛和许辞几人又在扬州呆了五六天,期间旁观扬州都督审理贪污受贿之案,此案牵扯众多,就像地下的花生一般,一旦拔出了头,后面便牵扯出众多其他事qíng。
一时之间,扬州官员五成以上落马,而扬州商贾更是抄家无数,扬州都督一时之间焦头烂额。但他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làng、颇有能gān之人,否则也不会坐到二品都督职位。
虽是焦头烂额,但却也是乱中有序,未曾乱了手脚,他趁着审理空闲,一次一次的上表圣上言明此事,恳请圣上赶紧派新的官员来走马上任,扬州此次彻底经历了一次大换血。
坐镇五六日之后,见扬州基本安顿下来,李昊琛等人这才押着林萧、林百富、罗员外、那四名牡丹仙子,还有众多扬州瘦马,在五千jīng兵的护卫之下浩浩dàngdàng启辰回京。
京城
大将军府·书房
四皇子李昊晟风轻云淡地抿了口茶,这才遣退众人后。
众人一走,四皇子便放下茶杯,皱眉急道:“外公,快些取消刺杀李昊琛的命令。”
坐在下位的费远征眼中露出激赏,却还是问道:“为何?”
“我刚才接到密报,李昊琛查出了扬州知府是月国细作。如今正要押解他们回京,随行的还有公孙拓的五千jīng兵和太康帝的一百暗卫。”李昊晟皱眉道,“我们的杀手实力再如何qiáng大,面对这些人,也只会以卵击石。不仅如此,若是稍留下把柄,便是后患无穷。”
“我本就在于月国当了十几年的质子,与月国宫廷不清不楚,最是应该避讳月国之事。若是杀手中哪一个bào露了我们,便不只是刺杀太子这么简单了。”
“定会有人借题发挥,说我是月国派来的jian细,通敌卖国,到时岂不是哑巴吃huáng连。”
费远征点点头,眼中的满意之色更甚,他这个外孙,格外聪慧,以后定能压李昊琛一头,成了新帝!
“我这就派人拦住他们。”他其实在知道此事的第一时间,便已下令密探速去拦住杀手,但在他这位身为皇子的外孙面前,他却愿意让他出出风头。
因为有五千jīng兵的明面保护和一百暗卫的暗中守护,还有公孙拓和墨夜这两员猛将,李昊琛和许辞便打消了一开始找替身,而他们走水路的计划。
在qiáng大的实力面前,一些宵小的小动作都会徒劳无用。
来时是六个人,没甚有人走走停停得如同游玩,许辞才愿意自己骑马。
可如今身后有五千jīng兵守卫,许辞实在生不出踏青的意思,一出发便将自己塞进了马车里,把踏炎jiāo给了公孙御。
李昊琛岂容他自己坐马车,也顺势跟了进去。
反正已经bào露了目标,他们也没有要隐藏行踪之说,故而这次找的马车格外华丽。
八匹高头大马拉着一辆铁皮马车,车内空间足可以让一个成年男人横躺竖躺都不成问题。
而且为了伺候好他们敬重的太子殿下,jīng兵守卫早早便在里面铺上了一层一层又一层的厚厚毛绒软垫。
除此之外,他们更是贴心地在里面安置了一张小四方案几,案几上放置了李昊琛最喜欢的棋盘和两盒黑白棋子。
路上闲来无聊,两人gān脆你来我往下起了围棋来。他在扬州的六日将这些月国细作统统审了一遍,但却无一人说出主谋是谁,李昊琛也不急,即便是到最后也说不出,来个杀jī儆猴也好。
是夜,因未曾找到客栈,他们便在树林之中安营扎寨。
因为马车空间足够大,而且身下的软垫也很舒服,跟睡chuáng的感觉差不多,李昊琛许辞两人便将案几挪出车外,要来棉被在车辆相拥入睡了。
李昊琛睡前心qíng有些不慡,今日外面外人太多,他实在不好对许辞下手,便也只好yù/求不满地拥着许辞睡了。
李昊琛临睡前命令众士兵无需守夜,于是午夜后众士兵纷纷入睡。
四周静谧,树间偶有蝉鸣响起,乌云遮月。
四五道黑影在乌云的遮掩下悄然降下,落在了林萧的囚车旁边。
林萧本已昏昏yù睡,听到动静猛然睁开眼,便瞧见了这几个黑衣人,一见到他们,林萧苍老浑浊的眼中顿时jīng光大现,因为激动,他的声音低喘着:“我就知道主人会来救我的。”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忙用手做了个“嘘”的动作,他凑上前,小声问道:“主人让我来问你,是否有透露半分他的信息?”
林萧摇摇头,“他们见我上了年纪,不敢多用酷刑,问起主人之时,我一个字都未曾提过。”
那黑衣人满意地点点头,道,“主人让我给你带句话。”
林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何是带话而不是救他?
“有什么话等救出我来再说,主人不是让你们来救我的吗?你们快些救我出去啊。”林萧突然发狂,低声道,身子在囚车中扭来扭去,面容扭曲,露出不敢置信的表qíng。
黑衣人双眼如看糙芥蝼蚁一般俯视蔑视着林萧,“主人让我对你说,埋了五十年的种子,却被你一夕之间毁于一旦,当真无用,不如去死。”
说罢男人突然手,手中寒芒乍现,银光闪过,竟是一把锋利的钢针。
林萧双眼大睁,正要大喊救命,却见那钢针已然到了自己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叮”地一声,仅离他脑门一指宽的钢针被猛地打偏出去。
第46章 幕后主使
钢针被打偏飞出,为首的蒙面黑衣人双目一凛,“有埋伏!”
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墨夜如鬼魅般飘然落下,他的周身也裹着一层黑布,只露出了一双鹰隼般的眸子。
三个黑衣人顿时如临大敌,警戒地望向一身黑衣的墨夜。
他们三个在主人的属下里可说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来之前查看地形,发现暗处隐藏了百名暗卫,但人越多,有时候反而漏dòng越多。
他们三人趁着乌云遮月,寻了死角而入,打算将林萧一击毙命迅速撤离。
而这突然如鬼魅般出现的人影,他们却未曾察觉一分一毫。他们不过才落地一息时间,这人竟已出现,这人莫不是早已注意到他们三人?
三名黑衣人皆是心中大骇,纷纷从腰间抽出软件直直,两人刺向墨夜,剩下那人打算继续刺杀林萧。
一击未得手,再来第二次。
林萧如今已是视死如归,他发出“桀桀”的凄厉苦笑声,仰天痛吼一声。
三个黑衣人快,墨夜更快,墨夜鬼魅的身影从那两人头顶划过,直直落在林萧囚车之前,手中暗器一甩,再次将刺向林萧的软剑格挡的出去。
墨夜再次救了林萧之后,鹰眸冷凝,she出骇人厉光,他大喝一声:“暗卫何在?!”
话音方落,围绕着囚车落下一个个的暗卫,这些暗卫身上虽然也穿着夜行衣,但他们却都在额上扎了一条银色的额带。
乌云渐渐散去,温柔的月光慢慢从云层后洒落下来,银丝在月光的照耀下反she出丝丝光芒,很好辨认。
见周围敌人越来越多,三个黑衣人心知这次恐怕完不成任务。主人yīn狠绝辣,此次任务失败,他们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们三个是主人训练出的死士,是主人的一条忠犬,如今便是死,也要完成任务!
三人如是想着,下手更加狠辣起来,招招要人xing命,慢慢想着囚车bī近。
第二次被救的林萧如今已经镇静许多,他没有再像才那般呼救,只是静静的看着,绝望的心中暗暗发誓:若是墨夜今晚救了他,这此得以逃脱,他定将事qíng一五一十讲清楚。
暗卫训练有素,合作无间,被黑衣人压了片刻之后,已是稳住了脚步,不一会儿便将两个黑衣人围困在其中。
为首的黑衣人与墨夜缠斗不休,他见大势已去,使了个虚招,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软剑再次向囚牢。此时墨夜持剑刺入黑衣人胸口的手被黑衣人紧紧握住,墨夜再拖出开身去就林萧第三次。
两个黑衣人见为首黑衣人被刺中心口,也纷纷咬破口中藏着的□□,七窍流血而亡。
软剑眼看便要刺向林萧,林萧绝望的闭上眼睛,这次恐怕是真的死了。
“叮”又是一阵金属碰撞声,离林萧只有一寸的软剑再次被打飞出去。
如此三次大起大落,林萧死里逃生,生了又死,反反复复,终是失了一身力气,颓废的躺在地上。
他双目无神的望向飞剑掷来方向,定睛一瞧,那人身高足足八尺有余,一身霸气随意外泄,正是李昊琛。
太子殿下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单手背在身后慢慢踱到林萧身前,居高临下道:“今晚可愿与孤一谈?”
林萧被主人伤的狠了,再也没了一颗忠心。
他天生是个弃婴,被父母扔到乱坟岗中。若不是老主人将他救回家中,他早已死了。
他打记事起就伺候在老主人身边,老主人对他甚好,故而在他七岁那年,老主人让他前往大曜国当细作时,他连犹豫都没有便一口答应了。
这一当便是五十几年,来时是稚童,如今却已是知天命之年。
自从来了大曜国,他再也未曾回过月国。便是老主人走的那年,他都未曾有机会回去看老主人最后一眼。
生是月国人,心是月国魂,他一生奉献给月国,最终却要死在大曜国的土地之上。
十年前老主人去了之后,他便一直听命于新主人。
这新主人心思缜密,心机却是毒辣的很,用美色迷惑大曜国官员的主意便是出自他之手。
要真说撑着林萧五十年如一日做下去的原因,还是因为老主人对他的救命之恩。
老主人救他一命,养他八年,他当牛做马用了后来五十多年偿还,已是要就还清了。
可新主人心狠手辣,不仅不来救他,还落井下石要将他杀人灭口。
枉他一直忠心耿耿,不曾出卖他半分。林萧恩怨分明,恩qíng既然已偿还清了,新主人对他的斩杀,变成了新怨。
你要杀我,我自然要还你一报,恩怨分清,因果循环。
林萧颓废的斜倚在牢房的围栏上,苦笑一声,“我还有何反驳的理由?你早就猜到了他们回来刺杀我对不对?所以你才让士兵只三三两两的巡逻,降低警戒,将我当成诱饵,只为引他们出来。”
李昊琛不知口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林萧哈哈一笑,“的确,是与不是,我如今都已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昊琛挑了挑眉毛,不再理会他,命两名暗卫将他带去了帐篷之中。
帐篷里,公孙拓、颜四两人早已等候在那儿。
李昊琛见林萧上了年纪,给他赐了座,也算是额外宽恕了他一次。
林萧坐在椅子上,心中烟云密布,眼前幼时的场景皮影戏般划过。
老主人对他有恩qíng,他不会供出老主人的一分一毫。
而且老主人早已入土多年,他也不该再去打扰九泉之下安眠之人,他只会供出这位忘恩负义的新主人。
林萧想了想,便道:“我有两位主人,老主人多年前便羽化登仙了,那位你如何问我也不会告诉你什么,但我会将这位新主人的事qíng清清楚楚的告诉给你。”
“我听令老主人之名一直在扬州城当这个不大不小的知府官员,老主人心地较之这位新主人善良不知多少倍。”
“老主人虽是让我入朝为官,但我无用,最后只得了个扬州知府的地方官职。但老主人也并未对我多有苛责,只是说既然如此,你便监视东海动向,报告一二便可。我这扬州知府一当,便是三十多年,期间网罗了不少官员商贾,但也算是安分。”
“老主人仙去之后,新主人接管了他的一切。十年前,新主人突然命人告诉我,他会用我当初来曜国的法子再送些女童过去。”
“他让我找到这些女童,将她们训成美姬细作,送入大臣家中。不仅可刺探敌qíng,还可扰乱朝臣内宅,从而动摇到朝堂。可谓是一石二鸟,极是yīn险的计策。”
“而我想到的训练方法,便是扬州瘦马。那时罗天刚好出现在我眼前,他急功近利,贪得无厌,只要有钱便可令他做任何事。于是我便做了顺水人qíng,帮他弄到了盐引。”
“其中一个女童,我带回了自己家中,彼时我与夫人的嫡幼女刚刚得了天花去世,夫人悲痛yù绝,一病不起。”
“我见那女娃与我那短命的女儿有七分相似,便将她领到了夫人身前,夫人果然病qíng大好。之后我与夫人便收她做了嫡幼女,顶了我那夭折的小女儿,成了我最小的嫡女。”
“这个嫡女,便是如今的恭亲王妃。
说到这里,林萧讥笑一声,“呵呵,堂堂大曜国的亲王王妃,居然是月国细作,可笑之极。”
李昊琛听着,突然想起一人,他皱眉问道,“你可还记得,三十年前因未婚生子被你逐出家门了一个庶女?她也是细作吗?”
林萧浑浊的眼睛里露出疑惑之色,“被我逐出家门?未婚生子?”
他想了很久,才隐隐约约忆起了此事,“奥,那个孩子。当时我不太管后宅之事,她是个□□生的,在后宅即不受待见。”
林萧叹了口气,“后来她未婚生子,便被我后宅中的那些女人借题发挥,逐出家门。如此想来,这孩子才是林家最幸运的一个,我罪恶滔天,太康帝必定会判我一个株连九族。若不是她当年未婚生子被逐出家门,恐怕日后死的也有一个她和她的夫家全家。”
李昊琛听闻此话,呼吸一窒,继而又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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