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当年王氏突然转xing,那个温柔怯懦的女人当时突然大胆地休了许长宗,否则若是林氏没被赶出林家,而许辞还在许家,那这株连之列,岂不是也有他?
可那又如何,若真有许辞,他也会拼尽全力将他救出来。
林萧顿了顿,问道:“为何突然问起这人?”
“她是京城礼部尚书许长宗的夫人。”李昊琛没再多做解释,糙糙解释道,“你接着说,那人送来了月国女童。”
林萧舔了一下gān涸的嘴唇,道,“后来这些女童一个个出现在偏远乡下的人们家门口前,被人一个个领养回去。我找到她们后,便借着体察民qíng的机会,时时与她们jiāo流。待她们在乡下呆了两年多混了个脸熟,我便暗中将她们统统买走,让罗员外帮忙训练。”
“可扬州瘦马毕竟身份低微,难登大雅之堂。新主人又想出了牡丹仙子的计谋,原本扬州只有牡丹之王的比赛,也就是在六年之前,才出现的牡丹仙子比赛。而这牡丹仙子比赛,只是为了提高细作的身价而已。”
“第一年比赛反响平平,可第二年,恭亲王踏青散心,正好看到了我训练成材的嫡幼女。我的嫡幼女一舞成名,成了恭亲王妃之后,牡丹仙子的比赛才开始轰动起来。每年都有来自五湖四海的达官显贵专门来此,只等出了三甲后前去提亲。”
“如此,便有了那日一出,那五名女子,其实也皆是月国细作。”
李昊琛听他讲完,又问道:“说了这么多,我也不问你老主人是谁,你那新主人,到底是谁?”
林萧咬咬牙,恶狠狠道:“他就是如今月国君王最看重的继承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皇子——宇文天成!!”
终于喊出此人名字,林萧舒了一口气,一下子像老了十岁般,苦笑道:“我一生为月国皇家效力,常人人立有战功,会被歌功颂德。”
“我们这些细作,却只能默默生活在暗处,如yīn沟里的老鼠,不见天日,不见光明。到头来,不管成功失败,只会是上位者手下的亡魂,一场战事失败成功与否,都被视为耻rǔ的下作yīn险之人。”
“两国jiāo战,你们讲究公明正大,但我们这些细作,又何尝不想光明正大。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诌狗。”
“我一生付出,到头来,连子嗣都没有留下。唯一的儿子也是生xing顽劣,纨绔不堪,不能重用,这都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啊。”
黑夜中,墨夜神色晦暗不明。他鹰眸微眯,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细作时黑暗里的产物,暗卫又何尝不是。
只是暗卫尚且好些,是为了维护皇权而生,但是这些细作,却是真正的皇权牺牲者。
可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你虽是皇权的牺牲者,却也残害了无数生灵百姓,你可怜,那些无辜民众更加可怜。
你的所作所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既然残害了他们,便就该向他们赎罪。
墨夜虽可怜林萧,却并不同qíng于他,因果报应,他如此下场,只是这些年的积累导致罢了,并不能全都怪在那宇文天成身上。
到头来,还是林萧自己心中的恶意,催生了如今下场。
李昊琛却没有听林萧的一番自怨自艾,他拿了纸笔过去,“这些年那些细作都被送去了哪里?都写出来。”
林萧如今再无反抗之心,他连句反驳的话也不说,只抬头望了李昊琛一眼,便接过纸币,低头写了起来。
约莫写了有一刻钟时间,林萧才抬起头,放下毛笔。
颜四将墨迹还未gān透的名单双手呈给李昊琛后,李昊琛这才唤来士兵,将林萧重新押回了囚车。
林萧走后,李昊琛才转头问向颜四,“我这些年在北关打仗,这宇文天成有何事迹?”
颜四思考片刻,回道,“宇文天成被称为月国的神童,一岁能提笔,三岁能作诗,足智多谋,被月国君极为喜爱。外表常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人称“雅皇子””
“京城人士常将您与他放在一起替,说曜国有煞神太子,月国有雅贤皇子。”
“只是就是这样一位聪明的皇子,两年之前却被费大将军擒住,用来jiāo换了二皇子回来。”
颜四顿了顿,许久,才开口,“请恕属下失言,我当日还不觉得这有何奇怪。可今日听林萧一眼,微臣突然举得这其中蹊跷甚多。”
第47章 太康回忆
当夜颜四与李昊琛密聊许久,两人才各自回了休息之处。
队伍日夜兼程,四日后安全抵达京都,面见圣上。
因抓到潜藏多年的月国细作,太康帝龙颜大悦,整个早朝期间,将太子李昊琛从上朝那一刻开始夸赞,一直称赞到下朝为止还不罢休。
太子如今归来,正要准备诸侯各国朝拜事宜,而且扬州月国细作的重要案qíng他也审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太康帝便将此事jiāo给了刑部和公孙御合办。
至于前扬州知府林萧的下场,他潜伏扬州多年,不仅窃取了大曜国众多机密,私抬盐价扰乱国市,以权谋私收受贿赂,伤人xing命无数,更甚至要利用扬州瘦马来祸害朝野。
哪一个罪名拿出来都是杀头的大罪,罪上加罪,太康帝当朝判了他一个满门抄斩,半个月后午门斩首。而林萧罪恶滔天,被处以五马分尸,分尸之后将他的尸首带去西关悬挂在离月国最近的西城城门之上以示警告。
至于恭亲王妃,太康帝碍于皇室颜面,并未当朝讲出其中私密。但他私下已向恭亲王传了密杀的圣旨,并附了密函,密函之中已将恭亲王妃的身份前前后后详细讲明。
此事处置之快,令众朝臣不禁咋舌称奇。
按理说越是大案,便越是要谨慎小心,仔细审理,断案过程便拖得越长。
可太子殿下处置此案,前前后后只用了半个月时间,而太康帝更是下旨半月后便将这些人斩首示众。
此事一来可见太康帝对太子殿下的信任,二来便是太康帝当真是被月国气急了,打算来个杀jī儆猴。
二十天后便是诸侯国来访,在诸国来朝的前五天却要在午门大开杀戒,太康帝如此做也是存了警告诸侯国的心思。
经此一事,太康帝对太子殿下更是满意欣赏。
太子殿下的太子地位再次得到巩固,朝堂之中如今暂时再无人敢提弹劾一事。
这次早朝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才算结束,费远征脸色不善,早朝一下,便带着党羽匆匆离去。
许辞等人拜别太子殿下,也纷纷朝各自家中而去。太子虽舍不得许辞离开自己身侧,但还有要事与父皇商议,只得由着许辞离去。
知子莫若父,太康帝早早便瞧出李昊琛有事要说,也不等李昊琛请示,便将李昊琛唤到身旁,“皇儿,许久不见,先陪朕用个早膳,天大的事也等会儿再谈。”
李昊琛正有此意,自然欣然答应,遂立太康帝身侧随xing而去。
太康帝侧目打量着李昊琛,心中百转千回,唏嘘不已。
这个孩子是他的圣德皇后留给他的最好的礼物,他与圣德并非父皇指婚,而是自己当年还是皇子之时求先皇所赐。
当年圣德的回眸一笑,他便从此qíng根深种,再也放她不下。
圣德自从生了琛儿之后身体越发不济,时常呕血昏迷,缠绵病榻已是常事。
太康帝找遍了天下奇药,寻遍了世间名医,却都无能为力,他贵为堂堂一国天子,却连自己心爱之人的生命都无法拯救。
琛儿八岁那年,圣德再也撑不下去,终是狠心地撇下他一人驾鹤西归。
他本yù将琛儿让脾xing温和的宸妃抚养,但素来冷静沉默的琛儿得知此事后却是连夜到他寝宫,恳求莫要将他让任何人抚养。
琛儿小小年纪,脱口而出的话竟然皆是冷酷现实。
如今十几年过去,他犹记得琛儿当年一脸肃容讲出的话:“父皇,我便是在苦难中艰辛成长,也不愿成为他人争权夺势的棋子。”
太康帝收回思绪,瞥了一眼安静走在身旁的高大挺拔的英俊青年。
十几年过去,当年那个倔qiáng的孩子如今已撑起一片天地,浑然天成的气势再也无人轻视。
当年琛儿之言一出,他便消了将琛儿jiāo给他人抚养的心思,只得将他jiāo给奶娘好生照顾。
彼时南方大涝,朝堂动dàng不安,圣德刚死,他便不得不又再次在朝堂前应付那些个肱骨言臣,也无暇顾及琛儿。
等他再次将注意力放在琛儿身上,还是因为两个月后宸妃的控诉。
那日宸妃跪在他的寝宫外,哭哭啼啼一晚,他着实不胜其烦,招她进来。
宸妃方一见他便扑到地下哽哽咽咽哭个不停,他关心南方涝事,却还是耐着xing子听了下去,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宸妃是来替自己的贴身宫女鸣不平的,她身边的大宫女竟然被琛儿用鞭子活活抽死了。
按宸妃的话来说,她见琛儿失了母亲很是心疼。便将自己做的桂花糕让身边的大宫女给琛儿送了过去。
可这大宫女刚把桂花糕送过去,琛儿二话不说,便将那大宫女用铁鞭活活抽死。
宸妃梨花带雨地望着他,口口声声指责太子心xing大变,常以责罚奴才为乐,她只是让贴身宫女为太子送了碟桂花糕过去,便遭了毒打致死。
太康帝当着宸妃的面不曾多说什么,将她劝了回去,事后却命暗卫偷偷调查此事。琛儿是他和圣德一手养大的,xing子虽冷但绝不是这种泯灭心xing之人。
他绝不相信琛儿会无缘无故将那个宫女打死。此事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他只觉得浑身怒火缠身。
原来这些奴才们见自己数日未曾看望召见太子,又未重新找妃子抚育太子,便以为琛儿失宠。后宫之人素来踩高捧低,他以前虽知道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在朝堂忙碌,却不知那些踩高捧低的奴才们竟然已经看不上琛儿,明里暗里在别宮主人的授意下排挤刁难于他。
至于宸妃这次,那更是那个宫女活该。
琛儿贵为一国太子,这个宫女居然将桂花糕偷吃了一半才给琛儿送过去,更可恶的是,她见琛儿年幼,竟然目无尊卑,当着他的面便口出狂言。
李昊琛为了立威,登时将这个宫女一鞭子一鞭子抽打,直到抽死这才作罢。
也正是因着李昊琛不断地立威,后宫之人也再不敢轻视于他。
他素来以为宸妃温和善良,经过那次方知宸妃心机叵测。若不是宸妃暗中默许甚至是暗示这些奴才们可以随意侮rǔ太子,这个宫女又怎敢偷吃太子的御食,甚至口不择言!
圣德常年缠绵病榻,他便将后宫凤印给了宸妃。这后宫之中,可以说除了圣德,宸妃便是后宫第一人。
宸妃这些年在后宫一家独大,怡然自得到如今无法无边,已是不知自己的身份和立场了。
太康帝双目一凛,便已有了决断。
没过多久,他将宸妃、华妃、丽妃三妃及众妃子召集起来。将宸妃大宫女不分尊卑、欺压主子的前因后果讲清,又指出宸妃管教无方,连自己的贴身宫女都管教不严又如何管教整个后宫。
以此为由,夺了宸妃的凤印。将凤印由丽妃和华妃两人共同执掌,两人素来不对盘,如此一来互相牵制,后宫也可有几分清明。
他剥了宸妃的凤印,又将她从妃贬到嫔。此后也再不临幸于她,自此宸妃一蹶不振,再无当日风光。
由这一事,太康帝才恍然觉察自己不该只关心朝堂,而忽视了后宫之秩。
正如前朝圣人所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若是不将后宫整治好,又如何能在朝前立威,震慑群臣。
如此,他才拿着宸妃下手杀jī儆猴,以此告诫整个后宫。他虽和善,但却并不仁慈。
后宫女子的一切皆是由他赋予,得宠由他,失宠也由他,经过这件事qíng后宫很长一段时间起码表面是是一片宁静。
因此事他对琛儿多了分愧疚,也正是因为这份愧疚,很多事qíng太康帝便由着李昊琛自作主张。
当年琛儿的伴读是镇南王的幼子,突染天花告病回家。他便打算让华北郡王的嫡子来给琛儿当伴读,可琛儿自有想法,偏偏不肯,非要自己选一个伴读。
他也只好由着琛儿自作主张,将四品以上的朝臣嫡子都召集起来供琛儿挑选。可那么多英才在那儿不选,偏偏选个全京城都出了名的顽劣子弟。
他的暗卫体系庞大,都被他安cha在各个大臣家中监视大臣的一举一动。太康帝嘴上不说,可对大臣家中qíng况确实都有几分了解的。
而此次更是为了给琛儿选伴读,不可轻视。他早已将这些四品以上官员之子的品行都摸得一清二楚。
见琛儿选了许梓清,他是万般不愿,为此他甚至给许梓清改了名字,赐了个“辞”字,为的便是暗示礼部侍郎赶紧带着他这个顽劣的儿子早早告辞滚蛋。
可哪只琛儿四两拨千斤,以一句“辞,舌之辛苦。父皇这是要这孩子多多督促儿臣学习啊。”给糊弄过去了。
如今十年过去,许辞竟然是成长到如此地步,当真让他刮目相看。
太康帝再次从思绪中挣脱出来,眼中满含激赏地望向李昊琛。琛儿眼光独到,当真是捡到宝了。
两人走走停停,已到了御书房的偏殿之中用起早膳来。
李昊琛吃了一口桂花榛子酿,咀嚼了两口微微一愣,接着又是品了一口。
太康帝见李昊琛异状,轻轻一笑,“可是觉得味道十分熟悉?”
李昊琛将桂花榛子酿咽下,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才回道,“父皇,这味道与母后做的桂花榛子酿怎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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