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后来祖父或许还是有所感动的,他自己交代阿娘,将他葬在祭坛旁边。”月佼又道。
严怀朗有些疑惑,“葬在祭坛边?”
“祖母是在祭祀时‘飞升’……”她顿了顿,看了严怀朗一眼,讷讷改口道,“其实,约莫就是不慎跌进火堆里了。”
后来祖父要求葬在祭坛边,月佼记得她阿娘还是颇为惊讶的,许是原以为祖父会想离祖母越远越好吧。
“那说明他最终还是认可了你祖母,不是吗?”严怀朗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尖,“只是他们之间的相逢……阴差阳错,他心中过不去那道坎,在对待你阿娘与你时,就难免别扭一些。”
“我明白的,”月佼眨去眼中的水气,“可我也不知该怎么面对罗家的人,别扭。”
怕她又要哭,严怀朗忙道:“好好好,我不提你就是。陛下若问我兵符从哪儿来的,我就说,有个小仙女托梦送给我的,行不行?”
月佼被他哄笑了,“我管你怎么对陛下胡说八道,反正你说一切有你,我就不操心啦。若到时又把陛下惹生气了,打你一顿才好呢。”
“你舍得?”严怀朗故作委屈。
“不知道呀,要等你当真被打了,我才知道舍不舍得呢。”月佼在他怀中哈哈笑开。
如释重负。
见小姑娘终于开怀,严怀朗也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有另一个疑问——
“对了,当初那些人,是怎么活着进了红云谷的?”
红云谷的瘴气林有多厉害,他自己是亲自领教过的,若不是早有准备兼之那夜遇上月佼搭救,只怕他当初也就折在那林子里了。
与罗霈一同进入红云谷的那群人,想来就是仓皇出逃的平王、宁王余党中的一部分人,毫无准备地逃窜到红云谷,怎么就活生生穿过那瘴气林了?
这可把月佼难住了。
“这我哪里知道?他们、他们就是进去了呀!”
严怀朗揉揉眉心,满眼纵容地笑道,“算了,这事我再想别的法子解惑。”
“那,之后的事情都交给你,”月佼扭头看了看紧闭的窗户,“我这就回去了。”
第六十二章
静夜中宵,烛影轻摇;数声浅笑低唤, 温软似红尘缱绻, 恍如一瞬星霜换。
月佼抿唇垂眸,并未回首, 只是望着自身后牵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满心满眼都盛了甜津津的偷笑。
“做什么?”她红着脸抬头,水眸斜斜望向房梁,明知故问。
严怀朗举步绕到她身前,笑眸中有湛湛的光:“你这小松鼠精, 还真是说来就来, 说走就走?”
他虽笑意和煦,可月佼却莫名感受到一股别样的危险气息。
“是、是你说,旁的事我都不必管, 那我自然就该、就该回去了呀。”随着他徐徐的迎面迫近,羞涩伴着莫名的慌乱使月佼连退数步。
严怀朗淡淡扬眉,目光始终直视着她, 笑音轻缓:“旁的事你尽可交给我;可我,却是交给你了。”
眼见她已经退至桌案前,后腰险些就要抵上书桌边沿,严怀朗眼疾手快地上前,环臂护住她的腰身。
她退得太急,没防备严怀朗会伸手来护, 收势不及,竟将他的手背撞向了桌沿的棱上。
严怀朗吃痛地闷哼一声, 却并未撒手,反倒顺势将她圈进了怀中。
“很疼吗?”月佼倏地停下后退的脚步,想要去牵起他的手来查探伤势。
扣住她腰身的那手却收得愈发紧了些。
待那阵浅浅的钝痛过去,严怀低头盯着她,满面凝肃:“还有个事,我很疑惑。”
见他忽然神色正经,月佼连忙抬起红脸看向他,“什么事?”
“在沅城时,你当真将我压在墙上……”
他话音未落,月佼立刻面红耳赤,抬手就捂了他的嘴,在他怀中羞赧到几乎要跺脚了,“没有!没有压在墙上!是你自己退到那里的!”
“哦,没有压在墙上,”严怀朗点点头,愉悦偷笑的沉嗓闷闷自她掌心冒出来,“只是偷亲?”
几日前在监察司的院中无意间听到纪向真与她的对话时,严怀朗心中是颇感惊讶的。
从前他顾念着这小松鼠精对世情懵懂,便一直小心克制,直到在龙泉山上的林间,他因她突如其来的躲避而慌张,才忍不住跨过了心中给自己设下的小小藩篱,冲动地亲吻了她。
而在那之前,他就怕自己一不留神浪过头,将她给惊着。
可那日听纪向真所言,这胆大包天的小姑娘,竟早在沅城时便趁他神志不清明,先下手为强了!
早知如此……他想想自己克制到愁肠百结、辗转反侧的那些日夜,真是遗憾到扼腕。
提起这事,月佼蓦地羞到发急,索性以两指将他的薄唇上下捏住,红脸瞪人,“不是不是不是!明明是你先……”
要知道,此时的月佼已是“参悟”过“红杏楼主”著作中的文以载“道”,又加之面前这人孜孜不倦的“身教”,自是今非昔比了。
在沅城时她还不太明白男女之间亲吻的意义,才会稀里糊涂做出那样冒着傻气的古怪举动。此刻回想起当时心中所思,总觉十分丢脸,所以她一点也不想让严怀朗知道这事。
可托纪向真那大嘴巴的“福”,到底还是被严怀朗给知道了。
“总之,总之,我那时绝没有想过趁你神识不清就、就轻薄你,真的!”月佼急忙红着脸强调自己的正直。
严怀朗甚是愉悦地哼笑着收紧了臂弯,几乎将怀中的小姑娘紧紧黏在了自己身上。
他早早对这小姑娘动了心,先是远远望着,然后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这之后多少次小心翼翼的迂回试探,于无声处不着痕迹地极尽诱惑,就想引她入怀。
他一直克制地耐心守着、等着,竟不知小姑娘早在他一无所知时,便已对他生出了心思。
这真是叫他又甜蜜又苦涩,又欢喜……又失落啊。
萤烛微光下,将两道紧紧相贴的身影半映在书房的墙上,如一对交颈鸳鸯的剪纸小像。
墙上那对影儿就这样紧相偎、慢厮连,其姿态之绮丽暧昧,直叫人面如火烧,心如擂鼓。
“那,你此刻想想,可好?”严怀朗以额抵上她的眉心,笑音沉沉带哑。
低语中如有模糊而压抑的浅吟,似恳求,又似渴盼。
感受到环住自己的怀抱愈发炙热,月佼反过双手弱弱撑在背后的桌沿上,悄悄咽了咽口水,红脸上扬起一丝颤颤的僵笑道:“想、想……什么?”
“我这人是很矜持的,”严怀朗哑声笑着,低头贴上她微颤的甜唇,含糊轻道,“若你实在想要轻薄我,请务必,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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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天不遂人愿”,就在两人痴痴缠缠之际,书房的门叩叩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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