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五妖媚_许乘月【完结+番外】(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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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会儿,有人推门而入。

  云照立刻收了声,抿唇朝房檐翻了个倔强的小白眼,仍旧跪得直挺挺,头也不回一下。

  片刻后,身旁多了一个蒲团,也多了一条直挺挺跪下的身影。

  云照扭头一看,登时乐不可支地松了腰背,拍着膝下的蒲团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也有跪祠堂的一天。”

  云曜默默看看她那半跪半坐的嬉笑姿态,“嗯”了一声,转头看着堂上那些牌位。

  少年身姿尚显纤瘦,却挺直如松。

  云照见状,也敛了嬉笑坐起来,重新端正跪着。

  小祠堂中供着许多长明灯烛,火光摇曳中,兄妹二人直挺挺的跪姿真是各有各的倔强。

  “你是为着什么事被罚跪?”云照目视前方,嘴上却闲不住。

  也不怪她觉得稀奇,她被罚跪那是家常便饭,可向来规规矩矩的云曜被罚跪,这似乎还是头一遭。

  云曜抿了抿唇角,看着堂上的那些牌位,隐约哼笑了一声:“你不也跪着?你为何,我就为何。”

  “啧,胡说八道骗人呢,”云照撇撇嘴,仍旧看着前方,“我打了那赵晟,你也打了啊?”

  “嗯。”

  云照惊讶地扭头看他:“你做什么打他?”

  “你又做什么打他?”云曜以眼角余光淡淡睨她。

  云照倏地收回目光,心虚似地抬眼望着堂中横梁上的雕花,好半晌之后才转着眼珠子道:“我打他,自是因为他嘴碎、话多……长得丑!你总不会也因为这个打他吧?”

  云曜唇角浮起笑来,出人意料地点点头:“我也是因为这个打他。”

  四

  跪完小祠堂,训话是免不了的。

  长公主夫妇先差人来唤了云曜过去。

  “你妹妹惯是个胡闹的,怎么你也……”驸马蹙眉叹着气,忙不迭轻拍着长公主的背安抚着。

  长公主气得捂着心口,不想说话。

  云曜先朝父母叩了头,这才答道:“那赵晟,他还手了。”

  长公主夫妇俱是一愣,面面相觑地对视半晌。

  “北苑派来的人说过了,”长公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训诫道,“可今日毕竟是你妹妹先无端跑到承华殿打人,人家还手也是情理之中。你爱护妹妹是好事,可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短,这也是不对的。”

  “请父亲母亲息怒,孩儿认罚。”云曜再次叩拜。

  是认罚,不是知错,也没说要改。

  驸马板起了脸:“孩子们之间的打闹,大人不便多出面,是该由着你们自行处置。遇旁人主动挑衅,你们自当还击;可若是错在自家,便不该盛气凌人。往后绝不能再犯了,懂吗?”

  “多谢父亲教诲。”云曜垂下眼帘。

  长公主府树大招风,朝野之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时刻盯着,他身为长子,更当言行谨慎,这道理他很清楚。

  旁人若是挑衅他本人,他会以和为贵先忍三分;可若是冲着他妹妹,那就不行。

  旁的事他都能一笑而过,可若事关他妹妹——

  无论谁对谁错,动他妹妹,那就不行。

  五

  “就知你们偏心!这回可是一样打了人,打的还是同一个人,就我多跪些时辰!”云照的小脸上满是不忿,吱哇乱嚷。

  长公主气得一掌拍上雕花楠木椅的扶手:“你还有理了?成日的不学好,净会惹是生非。说,今日为什么打人?”

  云照早就跪得膝盖生疼,忍不住扭了扭小身板,才撇撇嘴嘀咕道:“云曜平日里就很学好啊,好得跟废物没两样。平白被人挤兑得跟孙子似的也不敢吭声……”

  “上哪儿学来这满嘴浑话!”这下连驸马也给气得火冒三丈,大步走到她面前。

  云照见势不妙,跳起来就在书房里抱头鼠窜,边跑还边嚷:“我没错!谁要那个赵晟嘴巴坏!往后他若再拿我哥的身世说三道四,我还打他!他说一次我打一次,看他长不长记性!”

  小姑娘的嗓音本就清亮,这一嗓子吼得用尽全力,震得门外的云曜耳旁嗡嗡作响。

  云曜的生父姓季,是原州军的一名将领,沙场殉国;而他的生母在生他时死于难产。

  他被接到长公主府时不足周岁,因此对从未蒙面的生身父母并无任何记忆。

  长公主夫妇从未向云曜隐瞒他的身世,还在家中小祠堂专辟一处,为其生身父母供了牌位,逢年节、祭祀,都会让他去拜谢生身之恩,使那对于国有功的夫妇能得香火供奉。

  今晨在进北苑的路上,赵晟对几名同窗道,长公主夫妇此举,就是为了让云曜时时记住自己的出身,别去想些不该自己的东西。

  长公主夫妇对待自己如何,云曜非常清楚,也非常感激。诸如赵晟口中这类恶意的揣测,他自小到大听了不少,早已不会往心里去了。

  他非但并不会顺着旁人的揣度去瞎想,甚至时常会替云照委屈——父母对他偏爱过重,凡他与云照有所冲突,他们总是让云照退让。

  他曾无意间听到母亲对父亲笑言,许是因为他的到来,才使云照有机会来这世间走一遭,所以对他再好,都是应当的。

  可他却一直觉得事情该反过来说:他的到来,是为了迎接云照的降生。

  是因为这世间定会有一个云照,所以才先有云曜。

  他就是为她而来的,他怎么去护着她都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他万没料到,云照的心里,也是愿意护着他的。

  云照啊,那是他的妹妹呢。

  他的。

  六

  同熙三十九年,中秋之夜,月华如水。

  颐合长公主府最北有后罩楼七间,两卷勾连相搭,典雅秀美,视野高远,是府中赏月的好去处。

  子时,四下沉沉,惟鸣虫悉索之声点缀着月夜美景。

  十九岁的云照抱着小酒坛子,斜倚在窗畔望着穹顶之上那轮圆月,眸中有万千思绪交错。

  听得有人推门而入,云照心中微诧,倒也不惊,只是徐徐回头望过去。

  阁中并未点灯,银月清辉自窗口泼进来洒了一地,将来人那袭蟹壳青团云锦袍照出流光溢彩的风华,衬得那俊眉修目愈发贵重英挺。

  “哟,庆成郡王。”云照勾唇随意笑了笑,又转头望月,拎起小酒坛子,仰脖往口中灌去。

  云曜缓步徐行至窗前,与她并肩立在窗前。待她一饮既毕,这才伸手拿将她手中的酒坛子拿走。

  “先前在宫宴上还没喝够?”

  低沉醇厚的嗓音与酒香一同散进夜风中。

  云照哼笑一声,将额角抵在窗棂上,双臂环住自己,懒懒道:“庆成郡王不好酒,自不能体会个中美妙。”

  云曜随手将那小酒坛子搁在窗畔花几上,回身抬手往她眉心一弹:“庆成郡王也是你叫的?”

  云照抬脚就踹了他一记,他却不闪不避地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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