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绪一番威胁恐吓,在座的所有人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诸位大人,真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吗?”
第21章 步步进逼
“皇长孙殿下,下官冤枉啊!”
胡世宁老狐狸一只,心里很明白,这种时候万不能退缩,如果承认了,不仅会大出血一把,搞不好还会留下把柄,甚至是赔上身家性命,到他这个年纪,吃过的盐怕是比完颜绪吃过的米还多,大半截身子都已经入了土的人,早已看清了人情世故,自认不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黄口小儿给吓唬住。
完颜绪冷眼看着胡世宁装模作样,心里冷笑不止。
有些人啊!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对付这种人,不必跟他们废话,白费唇舌,就按完颜绰所说的,直接上证据,铁证如山,任凭这些人巧如舌簧,也没办法狡辩。
“胡大人是哪一年进士及第来着?”完颜绪明明知道,却偏要反问胡世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胡大人掌管盐政差不多也有三十余年了吧。”
胡世宁面色一变,尴尬地点了点头。
完颜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笑道:“据传,胡大人上个月在金宋两国边境榷场上没收了一批私盐,可有此事啊?”
胡世宁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过这老狐狸倒是没有继续死鸭子嘴硬,知道皇长孙殿下敢这么信誓旦旦地质问,必然是掌握了确实的情报,不然也不会连时间和地点都交代得这么清楚,他太小看这黄口小儿了,果真是有备而来。
“皇长孙殿下倒真是消息灵通……”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果真是人老成了精,胡世宁这一招以退为进,倒是想看看完颜绪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来此之前,我还特意翻检了胡大人上呈朝廷的账本,却并不见任何有关这批私盐的记载,也就是说,这批私盐胡大人并没有上交国库,胡大人可否解释一下,这又是为何?整整七八辆马车的私盐,下落不明,甚至连明文记载都没有,就这么人间蒸发了,难道胡大人真以为这事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吗?”完颜绪故意把话说得很清楚,就是要清清楚楚地告诉胡世宁,以及其党羽们,他完颜绪身为皇长孙,宗室贵胄,奉命来此筹款赈灾,这笔钱,在座的诸位地头蛇们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乖乖交出来!“老祖宗常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举头三尺可是有神明的,凡走过,必然会留下痕迹,胡大人该不会真以为朝廷什么都查不到吧,光是上个月边境榷场上没收私盐所赚的这一笔不义之财,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两了,就算除开分出去一部分上下打点,胡大人至少也能偷偷揽个十几万银两入自己的私账,这么算来,胡大人还真是生财有道!佩服佩服!”
一番话,句句意有所指,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在座的各位大小官员们做贼心虚,全都忍不住浑身直冒冷汗,一边干笑,一边偷眼观察胡大人的表情,心里也在绞尽脑汁地偷偷盘算着,皇长孙殿下说这番话到底有什么言外之意,如果只是要银要粮,那倒好办,凑足了银两上交就行,就当是舍财免灾,买一个护身符,安定人心。怕的就是皇长孙殿下有备而来,玩得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那一套,表面上是奉命来此筹款赈灾,实际上却打算以此为借口大刀阔斧地整顿地方的人事政务,到时候,恐怕就不是舍财免灾这么简单了。
“还有掌管铜政、铁政的二位大人,身为朝廷重臣,人品风流,学识过人,却私下勾连,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长时间合起伙儿来贩卖朝廷的铜铁,以权谋私,中饱私囊,数十年如一日,肆无忌惮。非是我恶言中伤,二位大人这些年来怕是没少往自家的私账里挪移银两吧?不然也没办法整日跟青楼名妓们厮混在一起,吃喝玩乐,一掷千金,这般风花雪月的高雅之事,想想就令人羡慕不已。”话锋一转,完颜绪猛地变了脸色,轻声斥责道:“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提醒诸位大人,别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给脸不要脸!看看你们自己,谁敢大大方方地站出来,理直气壮地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自从为官之后,两袖清风,没有贪墨过朝廷的一两银,一石粮!不说你们鱼肉百姓,为祸一方,但至少每一个都成了一方豪强,腰缠万贯,富得流油,只是要你们一人吐一百万两出来,真是便宜你们了,还敢跟我装穷叫苦!真是不知好歹!”
胡世宁正想开口辩解,一直缩着头站在墙脚隐藏存在感的大胖子知府不淡定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不住磕头道:“皇长孙殿下请息怒!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有了第一个表态的同僚,而且是本城的知府,上行下效,其他位卑言轻的小官员们马上争相效仿,有人甚至还来不及起身,坐着从椅子上直接跪倒在地,一时间,完颜绪面前稀里哗啦跪成了一片,每个人都深深地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倒是清一色的缩头乌龟的心态,生怕跪晚了会变成那个被皇长孙殿下单独拿出来杀鸡儆猴的倒霉鬼。
大胖子知府无意间给了完颜绪一个神助攻,逼得以胡世宁为首的盐、铜、铁三政的长官不得不直面完颜绪提出的难题,是尝试着上交一个皇长孙殿下满意的答案,亦或是直接撕毁答卷,跟皇长孙殿下正面交锋,求和?还是求战?再没有闪腾挪移的空间。
“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说这话时,完颜绪的眼光却是直接看着老狐狸胡世宁,脸上还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胡世宁混迹官场三十余年,长袖善舞,知道审时度势,马上从善如流,用他那口老态龙钟的声音说道:“还请皇长孙殿下息怒!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怒呢!”
真是贼喊捉贼,完颜绪倒是想跟这些人有话好好说来着,关键是对方偏要跟他装傻装到底,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一只,现在又来倒打一耙,用完颜绰的话来形容,四个字,臭不要脸。
完颜绪轻轻放下茶杯,缓和了语气,笑道:“胡大人说得没错,有话好好说,大家和气生财嘛!地上凉,诸位大人也别傻跪着了,都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一众大小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这才胆战心惊地站起身,但却是不敢坐下了,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垂头听训。
胡世宁眼珠子一转,狭长的眼睛里有一束精光快速闪过,一副不安好心的模样,如果完颜绰在场,一定会提醒完颜绪小心应对,可惜的是,现在完颜绰不在,以完颜绪的段数,显然还不够跟老狐狸胡世宁过招,只有吃亏的份,而且是吃暗亏,有苦说不出。“皇长孙殿下,身为地方父母官,筹款赈灾本来就是下官们的分内之事,要下官以身作则,带头捐款捐粮,下官责无旁贷,相信在场的同僚们也是一样的心思,不过这三百万两的数目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不知皇长孙殿下能否宽限一些?”
如果让完颜绪当机立变,见招拆招,指不定就会不小心上了胡世宁这老狐狸的当,好在完颜绰之前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过,定好了要筹款三百两就是三百两,少了一两银子都不可能。完颜绰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说白了,这是为了日后完颜绪的施政积极铺路,从第一次办差开始,必须让这些大小官员们清楚的知道,皇长孙殿下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谈好了的事,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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