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张旗鼓的找起来,郦锦宜的名字,只怕很快就要传遍天下。
难道,就真的把她婚前逃走的事,也随之张扬?
再加上一些无聊下作的唇舌鼓动,不知道又将衍生出多少的流言蜚语。
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来寿去后,桓玹靠在圈椅上,身体好像都随之空了。
但这会儿不是他黯然自失的时候,眼睛闭了又猛地睁开,桓玹道:“来人。”
***
沈奶娘低着头,小步地挪了进来。
满面泪痕,双眼红肿。
她又是畏惧又是伤感地看了前方的桓玹一眼,便屈膝跪在了地上,手中拿了个小包袱,随着跌在旁边。
桓玹吩咐阿青将她扶起来。
等阿青退了出去,桓玹道:“想必你心里明白,这会儿为何会在这里。”
奶娘哆嗦着点头,无法出声。
桓玹道:“这会儿消息还没有透出去,郦家的人也不知道,倘若子远出了考场,郦雪松又得知消息,你觉着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奶娘的眼中滴下泪来。
桓玹道:“你是从小儿看着锦宜长大的,所以在我这儿,也高看你一眼。但是,你怎么能帮着她做出这种糊涂事?天下虽然太平,但不是每个人都是好的,居心叵测的随处都是!她一个女孩子,派人紧紧看着我尚且不放心,你竟然让她一个人在外头居无定所,颠沛流离?你是想害死她!”
奶娘听到这里,举起手掩着脸,想要放声大哭,却又不敢,泪把手掌都湿透了。
桓玹道:“你要是不想她出事,是真心疼惜她,那就跟我说实话,她究竟去了哪里?”
奶娘摇着头:“辅国大人,我、我不是不想说,我是真不知道呀。”
桓玹一顿,这实在是最坏的一面了。
桓玹定了定神:“你连她去哪里都不知道,就肯帮着她逃走?”
奶娘哭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也舍不得姑娘,但我从小看着她长大,我更没法子看她那样难过……”
“什么难过,”桓玹的声音几乎也都在颤,“有谁为难她了不成?还是说……是因为,不愿意嫁过来,所以才……她就、厌憎我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不信昔日的种种娇声软语,都是假装的,不信那夜的缠绵入骨,也都全是假装的。
他的确曾给郦锦宜骗过,但他不信,这些也都是做戏。
他不信,但是心却忍不住绞痛。
“我不知道,可、可是,”奶娘重又跪在地上:“我知道阿锦没有厌憎过辅国,她、她……她是不得已的。”
“她有什么不得已?她有什么不得已!”桓玹的双眼极红,眼神虽厉,但更多的是无法宣泄的隐痛。
“锦宜没有跟我说过,但这几天,她没有一天好过,”奶娘哆哆嗦嗦,把旁边的包袱抓起来,“她看着这件衣裳,哭的很伤心。”
桓玹不动,不是因为傲慢,而是因为身体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奶娘颤抖着起身,把那包袱送到桌边去。
桓玹低头打量着,竟有些不敢打开。
过了良久,他才抬起手来,那包袱系的并不紧,却让他费了好大的力气,当看到里头的东西的时候,像是有人当胸推了他一把,他不似还坐在椅子上,而像是已经往后跌了出去。
那是一件做好了的中衣。
是用极上乘的素缎裁减而成的,缎子绵密细腻,透着珍珠般的润泽,就算不去用手触碰,也能感觉到那上好的触感。
桓玹不用打开,已经知道,这是他的衣裳。
这是锦宜专门给他做的。
曾经他弃如敝履的。
这一世他亲口向她讨要。
如今终于如愿出现在眼前,却是以这样一种让他无法接受的局面。
***
将入夜的时候,总算有消息传了回来。
丁满提着一个浑身发抖的小伙子走了进来,才松手,那人就跌在了地上,又忙爬起来跪好,战战兢兢地磕了个头:“参见、参见辅国大人。”
桓玹抬眸看了眼,不认得。
第103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
桓玹不认得此人。
旁边丁满低声禀明:“这人原本是福满楼跑堂,之前就跟郦家的人相熟,大家都叫他‘小齐’,后来他成亲,丈人在城外种着菜地,他便往城里的酒楼,道观寺庙等里送菜。”
丁满等人奉命查找,把当日来往慈恩寺的一干车马行人都查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
幸而来寿跟来禄两人因在郦家这许多日子,跟小齐是认得的,何况那日来禄护送锦宜去外祖母家里,也坐过小齐的马车,一看当日小齐曾往慈恩寺送过蔬菜,顿时就发现了蹊跷。
***
小齐跪在地上,十分惶恐。
丁满道:“你如实把跟我们说过的都跟辅国禀明,一丝也不要疏漏!”
小齐哆嗦了会儿,才道:“小人,小人……跟大小姐是以前就认得的,当年我……沿街乞讨,差点冻死,是大小姐叫人把我抬进屋子里,才得以活命……”
丁满见他啰嗦,才要喝止,却见桓玹默然而听,并没有什么不耐。
小齐说到这里,终于像是缓了口气,又道:“前些日子,又遇到大小姐,后来,我心里念着郦家的好,抽空就往郦家送了些青菜,总算是个心意,沈奶娘却说不能白吃我的,又给我钱……”
他不知不觉就说出这些来,总算自个儿察觉到什么似的收住了,改说:“那天送了菜,说了几句闲话,奶娘叮嘱我叫我改天再来一趟,第二天我……我就去了,见了面,奶娘问我二月二十八日那天,都往哪里送菜,我就说了,奶娘就叫我那天把车子停在慈恩寺的后门处,她有点事要托我去做。我当然一口答应了。”
那天,小齐因不知道奶娘有什么要紧事,早早地把酒楼的菜送完,就特来了慈恩寺,送了菜后,专心等着。
等来等去,就见沈奶娘同一个少年打扮的男子走了过来,那人戴着斗笠,打扮的很是朴素。
小齐也并没在意,只笑问奶娘:“您老人家到底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奶娘却不像是平常一样笑脸相对,反而眼中蕴泪,显得极为难过。
小齐正吃惊,旁边那男子抬起头来,虽然改做男人的装束,但一抬头,便露出那底下的花容月貌。
但小齐从没有见过锦宜这样的打扮,上眼一看,还以为是个过分清丽的少年,愣了愣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吃惊的差点叫出来:“大……”
锦宜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小齐的心怦怦乱跳,知道她绝不会无缘无故乔装改扮的这个模样,但他又不敢问。
锦宜回头,握了握奶娘的手,自己上了车。
小齐兀自不知是什么情形,只看着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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