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卿丝毫不客气地接过了。
白七又道:“师哥,你受伤了?师父什么时候能云游回来,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他过得好吗?”
沈月卿面无表情地数着银票:“死不了。不知道。”
数完钱,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七微微有些失落,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终究只是轻叹一声。
连我都觉得沈月卿有点不近人情了。
说起来是替他师父收学费,鬼知道他是不是中饱私囊,压根没把票子送到他师父的手上。
我和白七简单打了个招呼,也匆匆地跟着沈月卿离开了。
原本以为他这回收了这么多钱,总该请我大吃一顿了,谁知道他面色凝重,一路都没讲话。
甚至,都没回过头看我一眼。
回了宁王府,他让我烧水去梳洗一番,阿影还没回来,院里就我们两个。
后院的鸡都遭了殃,一只没剩下,连黄瓜架子上留着做种的老黄瓜都被摘光了。一天之间,就只剩了那棵枇杷树郁郁青青地还立在那里。
沈月卿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诅咒谩骂,他无视了这一切,静静地,脚步极缓地向枇杷树走去。
亭亭如盖的枇杷树在他的白衣上投下盈盈金光,那些光芒温柔而安静地亲吻着他的衣服和脸颊。
他轻抚着枇杷树的躯干,然后慢慢地伸手抱住了枇杷树。
像是抱着恋人一般,闭着眼睛耳鬓厮磨,轻声细语。
我看的心里十分惆怅,却又听到他轻声问道:“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微风吹过,将他身上的一树金光吹散。他从满树青绿的叶子里抬起脸,双眼如同寒星一般清亮,又像深潭一样幽深。
他忽然摆出了我和他山上木桥旁边摆过的那个姿势。
“茄子。”
他笑得像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想师父了。
第40章 收账
损失了一整窝鸡苗,对沈月卿而言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为此他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连从白七那里收来的三位师弟的三万两巨额学费,都没能让他感到一丝满足。
好在他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影响到工作,也顺手教了我打算盘。
算账和核查工资只是工作的一部分,现在我面临的是一个新的挑战――收账。
宁王府底下的产业除了钱庄和酒肆(在封地),竟然还有成衣店、瓷器店、青楼、农田、养鸡场……很难将那个在边塞戍边杀敌英勇不凡的少年王将和养鸡场联系在一起。
这些八成都是沈月卿那个财迷的手笔。
“师父,这个账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他们只是欠了我们三百两,推迟了一天,我们就翻倍到六百两,这也不厚道了――”
我指了指协议上蚂蚁般大小的一行小字,“而且你这个延期翻倍写的也太小了吧,不认真看根本就看不到。”
这不存心讹人么。
沈月卿扬了扬眉:“观察地不够仔细,这也怪我?”
不,是你不该欺骗傻子――签下协议的正是沈月卿的师弟,太子罗寒本人。
罗寒如果没有武力值,整个就一男版傻白甜,整日就知道思忖着怎样做东西比较好吃。
南诏制糖工艺并不发达,蜜又是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享受的精贵物,也只能从甜菜根里提取,古法利用率低,且甜菜覆盖率并不高,更多的土地还是被用来种植稻谷了。
毕竟糖可以不吃,饭却不能不吃。
可罗寒却发现了另一种可以替代甜菜的作物香竹,也就是现代常吃的甘蔗。
那种粗粗壮壮的高杆,削去厚重的皮,里面嚼出的汁水竟然如此甘甜。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但我们不难想象,恐怕自然界所有的动植物,他都已经弄来吃过一遍了。
而且罗寒除了吃,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包括他作为同福楼的老板所签下的协议条约。
没错,就是我心中的白月光同福楼,我没能入职的地方,罗寒是那里的老板。
原本我还以为同福楼的老板是太子妃张素云,现在想来,男尊社会是绝不可能让女子拥有决定权的,张素云恐怕只是看不下去罗寒不务正业,才在同福楼撑起大梁的。太子府向来不缺钱,但门面不能败的太厉害。
同福楼和宁王府所签的协议,是宁王府为同福楼提供新鲜食材,按成品价格给单,一月一付。当然了,宁王府底下的农庄,也仅仅只能提供普通的瓜果蔬菜,山珍海味那是提供不了的。
这个月的账单已经送去了同福楼,而同福楼却没有人自觉地来付账。沈月卿不动声色地等到傍晚,然后指着账单和协议对我说:“辛苦你去同福楼跑一趟吧。”
无论是跟罗寒要钱,还是跟张素云要钱,都不是好事,我是万万不愿意干的。而且我就算能要回来,赏金也不会有我一分的。
沈月卿看出了我面上平静无奇下的汹涌情绪,在我还未推辞之前,就将账本和协议都塞到了我的手里:“别让师父失望呀,师父就你这么一个徒弟,开山和关门都是你。”
当开山大弟子和关门弟子都是同一个人时,那个人定会感到身上莫大的压力。
我深有感触。
*
罗寒是我师叔,他肯定不会杀我。张素云是我师叔母,她看在我师叔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为难我。
我这么一想,心里放松了许多,带着账本和协议出府去了同福楼。
禀明来意后,跑堂小二带我去了一间雅室。
室内香气缭绕,飘飘如雾,张素云正慵懒地倚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
她比几个月之前见到的更显雍容华贵,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等等,她丰硕的肚子,该不会是积食导致的吧?
“民女见过太子妃殿下。”
“起来吧。”张素云眼睛都没睁开,朝我伸出一只翩翩素手,“既然是来要账的,那就把账本呈上来吧。”
“是,殿下。”
我恭敬地将账本呈了上去。
她终于睁开了一只眼睛,眯着看了一会儿,随即另一只眼睛也睁了开来。
“胡写八道,这笔账明明不会超过四百两,现在是食客的淡季,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多出两百两来?
沈月卿好大的胆子。”
张素云不悦地将账本甩到了一边。
她不缺钱,但她不能容忍有人连她家的便宜都敢占。
这果然是份苦差事,我心里暗暗叫苦,又将协议呈了上去。
协议是一式三份,一份在我这里,一份在同福楼,还有一份存放在南诏的存档机构天平山庄里。
张素云命人拿来了另一份协议,和我呈上的对照着看了一下,在看到那行蚂蚁小字时,气的不轻,身上的母性光辉被愤怒一瞬间冲淡了。
正在这时,罗寒打着哈欠进来了。他看到了我,我对他行了礼。
张素云在看到罗寒时,狰狞的面色缓和了很多。但她又不忍心怪他,只得叹了口气道:“殿下都快当爹了,怎还会乱签些东西,着了那沈先生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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