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知道回来了?……去帮我把鱼端出来。”
曹舒用鼻音应了一声,在陈厉身上又赖了一会儿才和帮着他把厨房里的菜都端出来了。陈厉做得多,年糕、红糖汤圆、清炖黄鱼、蛤蜊汤、油焖肘子……零零碎碎的家常菜摆满了一张长桌,外加还腾着热气儿的饺子。曹舒看着这些菜眼睛里都是笑意,千年难得一遇的去把电视打开了。他想找春晚,但是不知道在哪个频道,这回竟也耐心地坐在沙发上一个个找过来,直到听到国人都耳熟的小品的声音才转头朝陈厉笑。于是陈厉也笑了,过去把人拉过来吃年夜饭。
曹舒一口一口把菜都尝过来,他现在胃口还不很好,但是饶有兴致的一直坐着。就算肚子饱了也用筷子点一点菜,陪着陈厉吃。那盘油焖肘子全给陈厉啃了干净,曹舒只在开头尝了一块皮。那时候觉得有点腻,现在看陈厉吃的开心又有些心痒——可惜陈厉完全没有给人让的意思,曹舒用眼睛盯了他半天也没得到个表示,最后在桌下踢了他一脚。陈厉慢条斯理地用湿毛巾把嘴擦干净了,等人真有些气了才把曹舒拉过来,用满是肘子味儿的嘴去亲他。
“要吃啊,来来哥给你尝尝。”
陈厉也就是闹着玩一玩,没敢真亲,没想到曹舒反而一转头碰上了他的嘴,两个人接了个肘子味的湿漉漉的吻。曹舒放松地靠在陈厉怀里,慢慢从西装兜里往外掏东西。他在一片平和的新年气氛里不由自主地想,他生病是有原因的。
——这个人这么好,凭什么就和他绑在一起了,撞了大运。
一个黑色丝绒的正方形小盒子躺在曹舒手上,他把里面稍大的那只男士对戒戴进陈厉的手指上,纯银戒指上环了一圈金边,衬着陈厉骨节分明的手显出低调的奢华。曹舒盯着那只手呼吸急促,他把陈厉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脸,感觉到坚硬的戒指咯上脸颊,才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不管是年后,还是今天、明天、后天,我们都可以马上走。”
曹舒握紧了陈厉的手。
“马上就走。”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最后还是在这里过完了年。
新年里陈厉找了个空去拜访了原主的父亲,偷走了人家孩子的身体还要出国一去不回,怎么着也得和陈父知会一声。那天他和陈父坐在陈父的订的大酒店里,桌上摆满了矜贵又没什么烟火气的菜。陈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但那种颓丧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陈厉再看就没有了。
陈父对他笑的温厚,细细的皱纹铺散在眼尾,他已经不年轻了,却还能算得上是英俊的,不难看出过去是个怎样的美男子。那阵短暂的哀伤过去之后他望着陈厉的眼神里透出一股怀念的光,这目光大约是透过他去看原主已逝的母亲。陈厉想,就单单是这个眼神,那段陈父口中所提到的爱情就的确是存在的。
“你是有主意的孩子,像你妈妈……在这我也没有好好照顾你,出去就出去吧。”陈父说着,视线落上陈厉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去和人家好好生活。”
“是个男人,所以没有带来给您看。”
陈厉转了转手上的银戒,他看着愣住的陈父语气郑重。
“是我爱的人。”
陈父没有沉默太长时间,他只略一缓了缓神,便叹了口气。
“我没让你妈妈开心一辈子,只要你快快活活健健康康的就好。”
终于出国,飞机没入蔚蓝的天空,周围是薄雾似的云层。陈厉的手被曹舒握在手里,自从带上戒指之后曹舒没事儿就喜欢拿着他的手去看。陈厉反握住曹舒的手,和他五指交缠,侧身咬着他耳朵叫了一句“媳妇儿。”
然后曹舒的耳朵就在陈厉的注视下一点点的红了起来,那朵朵红云悄悄蔓延上曹舒的脸颊,是艳丽的桃色。他忍了忍,还是转头问陈厉。
“你和陈…提我了?”
“可不是,说去外国结婚。”
曹舒克制不住地笑起来,养回肉的脸上陷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他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一辈子的夙愿突然成了真,他有种置身梦境的不真实感,因此茫然失措,欢欣中又交织着种种害怕。曹舒不想让陈厉看出来自己的患得患失,只握紧了对方的手,说句要睡了,就把靠背放下来躺上去闭上眼。
陈厉要了床摊子给他盖上,注视了人白皙的侧脸半刻,就把准备好的药放在小桌上,等到了中午叫他起来吃。
陈厉找的是一个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化的国家,那是北美的一个小洲,陈厉在郊外的乡村盘了一片农牧场。牧场里养了牛羊,旁边是用来种植玉米的大片土地。这里只有蓝天,泥土和草坪,每个农场主都离的很远,陈厉和曹舒的小家孤零零的坐落在辽阔的土地上,有种浪漫的孤单。
曹舒被带到这里的时候完全愣住了,陈厉帮他把自己关了起来,这里没有谁能从他身边把陈厉带走。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拖着陈厉在这里耗一辈子。
“没有叫人,所以牛奶要自己挤……挤不来再叫人。”
“我买了辆吉普,到时候有什么需要我们就开车去镇上买。我不会说英语,你来挑,我就负责结账。”
“我问过了,原医生说你现在状况稳定,只要按时吃药就没问题。镇上也有医生,以后我们隔几周去看一看。”
“我把你治好,好不好?”
曹舒的眼眶红了,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手背痉挛般地颤抖,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鲜血一滴滴从掌心渗出来——他没感觉到痛,缓过神来才知道自己掐的是陈厉的手。陈厉看着他,摊平了手给他看,比曹舒大了一个尺寸的手掌染了血迹,无名指上的银白戒指在蔓延的红色里反着光。
–我不要,治好了你就走了。
可是我们结婚了。
–你在说谎,你只是打算丢下我。
可是我们结婚了。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呢。
……
我们已经结婚了。
曹舒喘了口气,像是捉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盯着陈厉手上的戒指。他颤抖的左手也紧紧覆上自己的右手,用指腹一下下摸着手上的刻着陈厉名字的银戒。这一刻曹舒的嘴唇完全白了,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大的恐慌,可是陈厉没有说话,近乎残酷地用温柔的目光无声逼问。曹舒喘了口气,因为哽咽喉结不住滚动,眼泪大颗大颗的从他黑色的眼睛滴下来,有些落到陈厉的手上。
“好……”曹舒咬着牙,努力从扭曲的喉部肌肉中挣扎出来一个字。
“好。”
陈厉迅速伸手揽住说完后就脱力往下倒的曹舒,他扶着对方的后颈把他的脑袋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低下头用嘴唇不住亲吻曹舒的发顶。他的手掌在曹舒颤动的脊背上用力磨蹭,一下下擦出的热度让对方的颤抖慢慢平息。陈厉咬着他的耳朵安抚他,告诉他他说的有多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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