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唇瓣却笑意不绝:“如今我父侯纵然得到另外半枚,也不能号令军队了。这块兵符,说来也不过是一枚废物,和一块石头也是差不多。”
晏修轻轻的抚摸,嗓音也是说不尽的幽远:“可是这纵然好似石头,也是一块十分要紧,十分重要的石头。咱们家要是没了这玩意,仔细想想,应该也会满门抄斩吧,大家说是不是?”
一时之间,倒是无人应答。
晏修随手合上了匣子,感慨无限:“我不成器,家里也没什么银钱给我。不过倘若输掉了,只要小周你拿着这枚玉令,咱爹就算是倾家dàng产,当掉他内裤,也会凑够二百万两,将这玩意儿赎回来的。”
周倾不觉吞口口水,这等疯狂,他脑子乱糟糟的一片。
叶灵犀冷漠无比的想,晏侯爷虽然愚忠,可到底是有些清名在。
既然是这个样子,晏修这样子行事,可是将他父亲清名尽数毁掉。
看来这大夏朝廷也不过如此,曾经一代将军,却有如此愚不可及的子孙。
晏修笑笑:“我胆子大,可是周小郎你呢?佳人面前,你不会胆小了吧。我全家xing命都能拿出来,你却舍不得这些身外之物。若你不敢,那也罢了,以后见到我,那就退避三舍。”
周倾被晏修这样一激,顿时面颊不觉通红,恼恨之意更浓了。
他冷冷淡淡的,面颊却流转了一缕傲气:“身外之物,又有什么不敢赌的。可惜我偏偏担心一桩事qíng,只恐怕你晏修赌输了,那也是不肯认账。”
晏修却不觉轻笑:“我早说周小郎聪慧无比,什么都想得十分周全。既然如此,咱们立字为据,白字黑子,就算打官司到陛下跟前,那也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周倾不觉愕然,在他的心中,实则有一缕说不出的惧意。
也许是因为晏修这样子的疯狂,周倾到底有些不自在。
可是这样子念头,不过轻轻在周倾脑海之中转了转,就顿时没有了。
此时此刻,在叶灵犀那绝世的容光面前,周倾早就已经是神魂颠倒,绝对不愿意输掉去。
他顿时脱口而出:“赌就赌,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两人顿时也是当众立下了契约。
按手印时候,周倾其实微微有些恍惚,可是旋即想到了什么,狠狠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围观的那些兖州女眷,一个个也是不觉被镇住了。
她们养在后宅,又几时见过这样子事qíng,顿时不觉有些刺激。
唯独周芸芸却出了一身冷汗,她素来是十分谨慎的xing儿,又几时瞧过这样子糊涂的事。
周芸芸是个很会为自己打算的人,原本她一心谋算自己和晏修的婚事,可是此刻她内心之中也是不觉打起了退堂鼓。
叶灵犀甜美的嗓音不觉在众人耳边响起:“我这三十万两银子,不如就jiāo给周小侯爷,也压了出去。”
周倾顿时内心一暖,不觉来了jīng神。
陈蕊冷笑一声:“我可没有叶大小姐这样子大富大贵,不过这枚发钗压下去,买姚蛟赢就是。”
她这样子说,轻轻拔掉了头上发钗,轻轻的抛了去。
晏修目光灼灼却落在了王珠面颊之上,他一双眸子隔着那薄薄的白绢,却也好似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魔力。
他嗓音甜蜜蜜的:“九公主,你可愿意给我投注?”
王珠嗓音清清脆脆的:“你的赌约,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堂堂叶大小姐都已经是如此凑趣,我也意思意思。”
说罢,王珠命紫枝翻动她的钱袋子,轻轻摸出了一枚铜钱,然后小心翼翼的,郑重其事的将这枚铜钱奉送而上。
叶灵犀面颊顿时流转几许不屑之qíng:“怎么九公主是金枝玉叶,却如此小气?区区一枚铜钱,又能有什么意义?”
王珠不动声色:“别的意义并没有,却是证明我王珠输了,这对于叶大小姐而言,岂非是一桩十分有趣之事?”
叶灵犀微微一愕,可是却不得不承认,王珠似乎说准了她的心思。
如果一开始将王珠践踏在地上,也许叶灵犀就没那么在意了。
可是一次又一次,这个夏朝公主却总是能安然无恙。
正因为这个样子,叶灵犀反而不觉留意,更不觉在意。
她想要看看王珠输掉的样子,想要看到王珠无可奈何的模样。
区区一枚铜钱确实也不代表什么,可是如果代表王珠输掉了,这可真是有趣。
叶灵犀眼波流转:“输赢之事,九公主瞧来也一向不看重的吧?”
王珠面纱后的清秀容颜却说不尽的空灵,她淡漠无比的说道:“我从前虽然输过了,可是从那以后,却也是暗暗发誓,此生此世,我也是再也都不想要输掉了。”
王珠语调隐隐有些空灵之意,可别人却听得有些古怪。
叶灵犀内心冷冷一哼,心忖王珠说了必不想输,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可是自己有叶家做支持,然而王珠却并非是大夏最得宠的公主。
王珠轻轻一拢发丝,雪白手指轻轻抚摸那枚铜钱。仿佛这枚铜钱被王珠抚摸之后,就已经是变得光润剔透了。
而叶灵犀的目光却也是顺着王珠这枚铜钱瞧。
王珠说她不想输,这可当真是狂气。
说得好听,可等真输掉了,那王珠面色想来也真是jīng彩。
叶灵犀目光流连,就在王珠手指抚摸的那枚铜钱上面。
如今这枚铜钱,她倒是当真想要,想要拿在了手中,好好的玩一玩儿。
可那枚铜钱被王珠送出去了,最后却又被一片有些修长苍白的手掌捏住在了手心之中。
晏修拿起了这枚铜钱,纵然他面颊上覆盖了一层白绢,可也是能瞧得出,他那一派羞涩腼腆的样儿。
众人虽然大都和晏修不熟悉,也不觉有些惊讶。就在刚刚,晏修是何等的没心没肺,可是如今他却好像是最温顺的小媳妇,这样子一派腼腆姿态。
晏修用他那特有的甜蜜蜜嗓音说道:“九公主,你放心,这,这枚铜钱,我一定是会好生守护,绝对绝对,不会让别人夺走的。”
王珠本来喝了一口酒水,料想不到晏修居然这样子说,结果险些一口酒喷出来。
晏修看着xing子散漫,连涉及家中xing命的兵符也拿出来打赌,可是却对这样子一枚铜钱十分爱惜。
他手指轻轻抚摸这枚铜钱,好似这是什么世间难得一见的珍贵之物。
晏修人前这样子样儿,每个人心里却忽而不约而同的浮起了一丝十分奇妙的感觉。
这个男人像个疯子,瞧着绝非良配,仿佛天底下所有的事qíng都不放在心上,甚至包括自己的xing命。可是如今,晏修这样子神秘、丑陋、疯狂的人,却如此爱惜这样子一枚铜钱。这样子的差别,仿佛有一种虎嗅蔷薇的美感。
尤其是在场多qíng的妙龄女子,内心都不觉颇为触动。
周芸芸死死的捏住了自己袖子里的手帕,心里却一阵一阵,说不出的苦涩,好似有鞭子狠狠抽打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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