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的谢涵很快放下了这件事,离成亲的日子只有三天了,她手头的事情真不少。
次日,五月初七,谢涵正和张氏等人在屋子里商量该派谁过去铺床压床时,谢耕梅一家、谢沛一家、谢耕山和谢鸿谢潇父子仨都到了。
据说是谢耕梅的意思,说谢涵的娘家人本来就不多,他们再不来的话太愧对谢涵这些年对他们的扶持之恩。
而谢耕梅当时之所以没有跟着谢涵一起进京则是乡下老家有事走不开,这不处理完了便紧赶慢赶地进京了。
见谢耕山一个长辈满脸愧色地站在自己面前,谢涵也说不出狠心的话来拒绝他们。
张氏倒是满脸欢喜,谢家人总算是团圆了,都来送谢涵出阁了,她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至于郑氏和谢泽,她早已自动地把他们排除在谢家人之外了。
五月初八,谢涵正和高升等人确认嫁妆的礼单时,王平带着十来位太监上门来了,说是代表皇上来给谢涵添妆的。
王平的人刚走,紧接着太后又打发人来了,接着是皇后、夏贵妃等人,这一天谢涵都没闲着,刚接待完宫里的人,其他的一些勋贵世家也打发人来或多或少给谢涵添了几样东西,当然,除了顾家和沈家。
五月初九,这是谢涵出阁的前一天,也是她以女儿家的身份留在娘家的最后一天。因此,一早起来谢涵就把父母的画像挂了出来,祭拜完毕之后,她去前院向张氏请安。
一家子正吃早饭时,司妆拿着一张礼单进来说,门口有人来送礼了,不过东西放下了就走,人没进来。
谢涵接到礼单一看,果然是顾铄,这份礼单是他亲笔写的,谢涵略过了前几项的衣料首饰,眼睛落在了最后一行上,古籍一箱。
“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谢涵问。
“有,他说一日为兄,终身为兄。”
“去命人把那箱子古籍送到我房里去,剩下的东西交给司琴姐姐登记入库。”谢涵只得吩咐道。
饭毕,谢涵回到自己屋子,见炕桌上放着一个藤编的小箱子,箱子没有上锁却用一个九连环结绑上了,谢涵花了半盏茶的工夫打开了箱子,最上面的一本书是《论语》,扉页上有谢涵的名字,是谢涵自己的笔体,翻开书页,里面还有注释,也是她自己的笔体。
原来这是她当年寄居顾家时在顾家的女子学堂用过的书,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除了《论语》应该还有《三字经》、《全唐诗》和《女诫》,这是顾家女子启蒙的基础读本。
想到这,谢涵找了找,果然这几本书都在,除此之外,还有谢涵当年用过的几样旧物,砚台、毛笔、镇纸、徽墨。
这是什么意思?顾铄专程借着送添妆礼的机会把谢涵的旧物收集了送来?
不早不晚的,偏偏在她成亲的前一天,偏偏在她和顾家断交以后?
姑且不论顾铄是从哪里找到这些旧物的,也不论他是什么时候找到这些旧物的,单就他这份心思就令谢涵很不舒服。
一日为兄,终身为兄,是暗示他和顾家那些人不一样还是暗示谢涵往后看在他的面子上对顾家念点旧情?
可他们之间有旧情吗?
有的只是她一尸两命的不甘和那些年做小伏低的屈辱,尽管当年的事情未必出自他的本意,但谢涵相信他肯定是知情的,或者说默许的。
这样的旧情让她如何念?
更别说顾老婆子手里还欠着谢涵四条人命,谢涵母亲的生母,谢涵的母亲,以及上一世谢涵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以前的谢涵是没有能力去清算这些旧账,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还需要忍下去吗?
谢涵摇了摇头,刚要命人把这些旧物扔掉时谢澜跑了进来,原来朱泓来搬嫁妆了。
“姐姐就不去见他了,你好生跟着哥哥嫂嫂们过去,到了王府记住了要做什么吗?”谢涵摸了摸谢澜的头。
“记住了,我今晚要住在王府,要睡在姐姐的床上,还要和司琴姐姐、司书姐姐几个一起守住姐姐的嫁妆,还有,绝不乱吃别人给的东西。”谢澜一本正经地说道。
“元元真长大了,去吧,姐姐答应你,等姐姐三朝回门之后姐姐就送你去书院念书。”谢涵承诺道。
到京城的这些时日一直忙着她的亲事,谢澜念书的事情只好暂时搁置了下来,谢澜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谢涵知道这孩子特别上进,在家的这些时日没少找杜廉讨教功课。
谁知谢澜听了谢涵的话,眼圈一红,嘴唇一撇,上前一把抱住了谢涵,“姐,什么是三朝回门?你成亲之后是不是就不能跟我住在一起了?”
“谁说的?姐姐还是会经常回来看元元的,元元想姐姐了也可以去王府看姐姐,嗯,还可以在姐夫家住几天的。”谢涵再次摸了摸谢澜的头。
“可元元想和姐姐一直住在一起,不是住几天,元元不舍得姐姐离开的。”
这话说的谢涵的眼泪也滚了下来,抱着谢澜哭了起来,同时潸然泪下的还有门外的白氏和方氏,以及奶娘和司琴几个。
第六百八十七章、跑偏
谢沛他们几个把嫁妆送到王府,清点完毕后把单子交给了奶娘和司琴,待谢耕梅、孙氏和叶慧把床铺好后,留下奶娘、司琴、司书和谢澜外带司梅和司兰两个小丫头子,其他的人均返回了谢家。
下午谢家的这顿饭是真正意义上的送嫁饭,饭桌上大家不可避免地回忆起谢涵初到谢家的情形,回忆起谢涵这些年成长的不易,回忆起谢涵这些年对谢家的扶持,张氏、谢耕梅、小月、新月和弯月几个数次哽咽难言。
尤其是张氏,几次搂着谢涵痛哭不已,哭谢涵早逝的父母,哭谢涵的命苦,哭谢涵这些年的委屈,哭谢涵的苦尽甘来。
因此,这顿饭从下午申时一直吃到了戊初,撤了碗碟撤了桌子后直接进入了哭嫁的环节。
不知是压抑得太久还是心里的愧疚太多,总之,不管是张氏和谢耕梅还是小月姐仨,每个人都搂着谢涵哭得不能自已。
最后还是孙氏开口劝道:“祖母,明儿小妹还得当新娘子,要是把眼睛哭肿了小妹夫见了会心疼的。”
“对对对,万一小妹夫一揭盖头以为新娘子换人了可就麻烦了。”新月擦着眼泪笑道。
她哭归哭,但她着实不喜欢这种悲伤的气氛,可只要一想到谢涵今后要面对的生活,她又无端地生出一股忧心来,眼泪也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这个可以有,哭吧,使劲哭吧,正好明儿我们哥几个可以好好看看小妹夫认错人的暴怒,就是不知明儿谁会倒霉。”顾錾在窗外接话了。
哭嫁是女人的事情,他们几个男的不适合待在屋子里,便都坐在院子里乘凉了,只是这种悲悲切切的氛围下他们几个也无心闲聊别的,都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因而顾錾早就不耐烦了,这不好容易听见里面的哭声停了,听见新月的打趣,他忙站起来附和了。
还别说,新月和顾錾的话到底把张氏逗笑了,张氏松开了谢涵,也擦了擦眼泪,“可不是该打住了,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这辈子流的眼泪加起来也没今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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