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是恭王叔在南州祭神节日当天收到,当时恭王叔正与南州官员聚会,恭王府总管说是京城有信件传来,恭王匆匆离去,这才有后面一系列事情。”赵瑾熙禀告道。
德明帝盯着那几张薄薄的信纸,目光中几乎喷出火来:“此人居心叵测,当诛!”
“父皇,根据恭王府总管,以及南州官员的言辞,恭王叔收到这封信时,恭王世子还活着。但信中却已经说,恭王世子被杀,所以,儿臣认为,应该就是此人杀害恭王世子,陷害并教唆恭王叔。”
德明帝竭力找回一丝神智和清醒:“那你可找出了写这封信的人?”
“父皇,儿臣听说,父皇是先从京城恭王府的密室中查获到未燃尽的残片,怀疑恭王叔与赵秀华谋逆一事有关,随后又从身死的恭王世子身上找到密信,这才确定恭王叔是谋逆的主谋?”赵瑾熙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开了话题。
德明帝勉强点点头:“没错,现在看着,这些迷信也都是伪造的,就是为了陷害恭王。”
“儿臣想要看看那几封密信,请父皇恩准!”赵瑾熙拱手道。
德明帝自然不会不答应,命人去取了密信过来。
赵瑾熙细细查看了许久,才点头道:“果然如此。”
“你看出了什么吗?”德明帝追问道,这些密信,还是恭王世子和恭王府的那些人,他都反复追查了许多遍,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赵瑾熙点点头:“儿臣曾将在恭王府查抄到的密信拿给手底下一位幕僚看,他对儿臣说,这封密信笔迹断断续续,并非写信之人真正的笔迹,显然是一种伪装,以免被人追查到身份。所以,写这封信的人,要么是位名人,要么是父皇或者恭王的亲近之人,否则不至于这样遮遮掩掩。”
德明帝心中一动,的确,如果只是无名小卒,谁也不会知道他的笔迹,也不用掩饰。
“有道理,继续说。”
赵瑾熙果然继续道:“当时儿臣就已经听说密信之事,如果恭王叔是被冤枉的,那么,那些以恭王叔和赵秀华的名义所写的密信,必然是伪造的,此人定然善于模仿他人笔迹。而且,这些字虽然故意写的粗糙扭曲,但构架和运笔却都很高明,那人定然精通书法。”
闻言,德明帝将手中的信件重看了一遍,点点头:“没错。然后呢?”
“那位幕僚说,书法一道,没有数十年的功力不可能成就,更不可能精擅模仿他人,而若是浸淫此道数十年,必然会有自己的感悟和独到之处。所以,儿臣与他将那封信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终于发现了一点特殊之处。”赵瑾熙欣慰地道。
德明帝心中一震,急忙问道:“什么?”
“此人写大点的时候,与别人不同。一般人写点时,逆锋起笔,右下顿笔,运笔,回锋,而那人却在起笔和右顿之间,还要再向右上短短一提,然后再向右下顿笔,比别人多一步,因而写出的点也比别人多一个棱角。”
赵瑾熙说着,将手中的书信也呈上前去:“父皇请看,这几封迷信虽然是伪造恭王叔和赵秀华的笔迹,但在写大点时,却还是隐隐能看出这种痕迹,可见是同一人所写。”
“没错,的确如此。”德明帝反复对照,果然在好几个字的大点上,找到了如赵瑾熙所说的特殊之处。
见德明帝认同了自己的看法,赵瑾熙才继续道:“所以,儿臣就照着这三点去追查。书法大家,善于模仿他人笔迹,写大点时多一个棱角,尤其是最后一个标志性的特点,果然让儿臣查到了一个人。”
“谁?”德明帝冷声问道。
只要被他找出那个在幕后陷害他,往他头上泼污水的罪魁祸首,他一定要让那个人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此人名叫孙烈,睦州人氏,本是52书库,因此自幼研习书法,颇有才名。后来家道中落,贫苦潦倒时,以模仿名家书画,加以贩卖为生,因此笔迹多变,极善模仿他人笔迹。”
说到这里,赵瑾熙顿了顿,才继续道,“最重要的是,儿臣曾经找到他的同窗好友,得知孙烈所写的大点的确比别人多一个棱角,据说是因为幼时学习书法,在写点时不小心滴了一小滴墨水,为了避免卷面有污,便多了一提,将墨点遮过,结果却发现写出的点更加端方沉稳,之后便都这样写点。”
书法大家,善于模仿他人笔迹,点上多一棱角。
三点全部符合,看来,写着几封书信的人,多半就是这个孙烈了。只要抓到此人,定然能够找到幕后主谋。
“那么,孙烈人呢?”德明帝追问,神色冷凝。
赵瑾熙摇摇头:“儿臣不知,只打探到,他家道中落,以贩卖赝品为生一段时间后,似乎遇到了一位赏识他书法的贵人,跟随而去,之后偶尔传出一点消息,但近三四年间,却杳无音讯。”
没有找到孙烈,德明帝难免失望,但有了这条线索,迟早能够抓出幕后主谋。
“既然如此,传朕的命令,挨家挨户搜查孙烈的消息,就算把整个大华王朝翻过来,也要找到这个人!”德明帝凛声道,居然敢把污水泼到他这个九五之尊头上,如不严惩,他的帝王之威何在?
赵瑾熙却道:“父皇稍安勿躁,若是打草惊蛇,那幕后之人将孙烈灭口,毁尸灭迹,岂不是连这条线索也丢了?”
“可是,此人已经多年没有消息传出,若不如此,要怎么找到他?”德明帝虽有不悦,却仍然询问了一句。
赵瑾熙微笑道:“儿臣已经打听到,孙烈虽然深居简出,音信渺茫,但几次消息,却都是为了从前家中的旧物,尤其是书法字画,儿臣已经搜罗到两卷书画,正是他从前最心爱的,已经在京城放出风声,说不定孙烈会上钩。”
德明帝点点头,南州那边,不过是一封书信,而京城这边,却要将密信放入恭王府密室,劫持并杀害恭王世子,所需安排,繁杂缜密,幕后之人多半在京城,因而孙烈在京城的可能也很大。
“很好,一旦抓到此人,立刻严加审问,追查幕后真凶!”德明帝点点头,这段时日因为恭王之死而烦闷暴躁的心情总算稍稍平静。
赵瑾熙拱手:“儿臣遵命。”顿了顿,又道,“儿臣还有一事不解。”
“说。”德明帝心情稍好,爽快地道。
赵瑾熙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问道:“儿臣不明白,即便有那几封密信为证,恭王叔有谋逆的嫌疑,但按照律法,应当先下诏斥责恭王叔,允其上书自辩,或者宣召恭王叔入京听审,为何父皇却直接命人带兵平叛?”
“……”德明帝的脸一下子黑了。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好不容易抓到恭王谋逆这个把柄,能够铲除心头之患,自然要彻底铲除才能放心?但这种理由,怎么能够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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