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因为个子小,她跟人说话,从来都是仰视。
但现在,连最高大的云北冥都在她眼底了。
“王打算让我去哪儿?”她居高临下,不觉害怕,不知怎么的,反有点得意洋洋。
云北冥此时好像云千澈附体,一直笑眯眯。
“本王打算带你去直面淋漓的鲜血和惨淡的人生!”他施施然回。
顾九在心里骂了一句靠。
不就是想看她摔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凄惨无比吗?
还说得这么文绉绉!
他想要她摔,她就偏偏不摔!
虽然她没自己骑过马,可是,也被别人带了那么多回,以她的资质,照葫芦画个瓢,她还能画不出来?
但一旦上了路,顾九就明白了,这瓢,委实不易画啊!
云北冥前边骑着一匹马,手边扯了根绳子,系在她的马脖子上,跟溜马似的,带着她跑。
一开始,真的跑得还蛮稳的。
但那白马,显然也是个愣货,跑着跑着,就跑上瘾了。
它似是不想落于云北冥的小红马之后,一旦撒开了四蹄,云北冥手里那根细细的绳,哪里能束缚得住它?
顾九只听马儿长嘶一声,便知情形不妙,忙猫了身子,紧紧贴在了马背上,同时双手握紧了缰绳,想控制它的速度。
但在别人手里得心应手的僵绳,在她手里,却滑溜如鱼,怎么也不听使唤,再加紧张,手心出汗,更是滑得像摸泥鳅,一个不慎,缰绳滑脱手心,顾九尖叫一声,身子后仰,要不是事先聪明,把自己绑住,这会儿只怕已像烂泥一样被甩将出去。
然而没被甩出去,也不是件幸事。
被甩出去,至多“啪唧”一声,脑浆崩裂,一命呜呼,最其码死得痛快淋漓。
可没被甩出去,却要接受长久的折磨。
顾九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上麻绳的折磨。
她绑自己时,只想着别让马甩掉,所以能绑多紧绑多紧。
这会儿,那本就紧绷的麻绳几乎要勒到她的肉里去,每颠簸一下,便疼得要命。
除了麻绳,让顾九无法忍受的,还有风。
其实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
可为什么一到了旷野,感觉连天气都变了?
狂烈的西北风,在耳边呼呼刮过,如薄刃刮面,嘴里鼻里眼里,全灌满了强劲的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顾九怀疑自己这小身板,会被这风刮散。
她挣扎着爬起来,去捞那风中狂舞的缰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握在手中。
然而握在手中,貌似也没什么用。
一股难以名状的晕眩感袭来,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胃液一阵阵翻滚。
她几乎就要吐出来!
可是,那一肚子的酸液,被风裹着,生生堵在喉咙间,吐不出来,便只好咽下去,而因为咽下去,愈发想吐,如此循环反复之后,顾九只觉浑身冰凉,身上却沁出一层又一层冷汗,又湿又粘。
顾九感觉自己握住缰绳的手,越来越无力,身体也越来越虚脱,灵魂叫嚣着,要挣脱肉体而去……
“王……”与云北冥并行奔驰的冥星,看到顾九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她快要撑不住了……”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撑不住,本王要她何用?”云北冥冷哼。
“是她?”冥星一喜,“王愿意将她纳入羽下?”
“那要看她能不能撑过本王的考验了!”云北冥扬鞭催马,“驾!”
“那要考验到什么时候啊?”冥星急急追上去,“就算你要训练她骑马,也得循序渐进!这大白性子一向狂烈……”
“怕是,没这小怪物狂烈吧?”云北冥的眼睛微微发直。
冥星情知有异,忙凝神望去。
这一看,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还趴在马背上,像滩烂泥一样的顾九,此时已直起腰来,手里抡着一根马鞭,正劈着盖脸的对着白马的头部狂抽!
白马被抽得鲜血淋漓,不由厉声长嘶,摇头摆尾,前蹄高高扬起,试图把顾九甩到马背上。
顾九人被绑在马鞍之上,身体被白马甩来甩去,左歪右扭,但即便如此,她仍然不肯放弃鞭打,手中的鞭子不停,一鞭又一鞭,恶狠狠的抽到马脸之上。
鲜血淌到白马的眼睛上,模糊了它的视线,很快,它便已看不清道路,然而疼痛和天生的狂烈性子,让它依然东奔西闯,有数次差点冲到河里去,却被顾九用缰绳用力一拧,生生的给拽了回来,鼻环被拽裂,鲜血淋漓而下。
“天哪!”冥星喃喃感叹,“我该不是眼花了吧?”
“这丫头,就该有这样的烈性!”云北冥倒很是满意,黑眸微眯,微微颔首,“瞧这狠劲儿,倒是个可造之材!”
他是不知道,此时的顾九,是把那匹白马,当成了他,一腔怒火,全冲着那白马撒,一边打,一边忍不住要喃喃咒骂。
就没见过这么变态又莫名其妙的男人!
前儿她还为他的事卖力,帮了他那么大的忙,生生把他的两大政敌拖下台,她还没要什么回报呢!
他该帮她的忙,一点都没帮上,她要找的顾氏五虎没见影儿,她父亲顾奉之也没音讯,她这边被顾徐氏嫌,被假货算计,被太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真正是焦头烂额啊!
她没指望这位尊贵的盟友能帮到她,但是,他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就虐她啊?
第317章破罐子破摔!
虽然她刚刚因为云千澈的事,脾气有点暴躁,言语稍稍欠点礼貌,可是,那也是为了他弟弟,不是为了别人,他但凡有一点人性,也不该这么对她!
明知道她不会骑马,还扔给她一匹又烈又大的马,他是诚心要看她摔得脑袋开花吧!
顾九越想越愤怒,浑身血液沸腾,此时哪怕天翻地覆,地动山摇,她也管不得了,她只想在自己摔死之前,拉这匹马给她陪葬!
初时还觉得浑身无力,手足绵软,但抽了几鞭之后,找到了感觉,原来的那种窒息恶心的感觉仿佛都消失了,她只觉得双手如铁钳一般有力,而挟风抡下的马鞭,发出尖利的哨音,同白马悲鸣的声音连在一处,听起来竟是十分美妙!
只是,她美了,白马就惨了。
它再傲娇,也不过是个牲畜,此时头被身上的女魔头死死拉住,每动一下,都般的疼痛,倒是不动时,还稍稍能好受一点。
白马不想再痛下去,它学乖了,四蹄放缓,头顺着缰绳的方向拧。
“吁!”顾九学冥星平时勒马的声音,发出让它停止前进的指令。
白马无奈的哀鸣一声,乖乖停了下来。
“有种你再跑啊!”顾九坐在马背上,哈哈大笑。
身后,云北冥和冥星各乘一骑,笃笃笃跑过来。
“王,大白,毁容了……”冥星绕马一圈,看到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一张马脸,连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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