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自己多久了?高湛轻手轻脚靠近了床榻,坐在他的身边,抬手轻轻抚了抚那缕垂在长恭鼻尖上的长发。冰霜倨傲的脸庞放柔了神色,他知道长恭若是醒了定是见了他和见到鬼一样……所以蹑手蹑脚,在这寂静的大殿之中只有蜡烛的嗤嗤燃烧的声响,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你倒是自在逍遥,两个多月杳无音信地,真是想和朕恩断义绝吗?”高湛垂下了眼帘,他是错了吧……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如同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般。长恭瘦了,贴着脖颈的发丝有几缕溜进了他的衣领中,似乎牵引着他的视线渐渐往下挪移,玉一般的皮肤,瘦削的脖颈,再往里看,是茱萸一般的在胸前隐隐泛红的那点。长恭的脸极其阴柔,乃至于他那次从长安回来直接换了女人的衣裳都毫无违和的感觉。可那身子却不是清瘦,若是仔细端详着他的周身线条,纤致的胴体在那薄薄的衣衫下透着蕴满力量的性感和让人浮想联翩的诱惑。
高湛吞了口口水,感觉鼻尖有分泌的细细的汗,手不自觉向那人的衣襟里探去,刚碰触到指尖的温热,酣睡中的长恭抬手转了个身,嘟囔着爹爹不要走的话又和小猫般翻了个身。
从侧卧变成了仰面躺着,那上下滚动的喉结甚是扎眼。而他四仰八叉的,人都睡成了一个大字,于是衣襟敞开着,漂亮的锁骨在那肩窝下舒展着惑人的形状,高湛不禁又俯头倾身上前,鼻尖顶着鼻尖,眼神迷离着忍耐得手心都出了汗。
“爹爹,你别死啊……”呜咽声溢出了长恭的喉咙。似乎是做了个噩梦,那好看的眉毛紧紧皱着,闷哼出声。
高湛做贼心虚似地猛然收回了手抬起身子,他是来看看长恭是否安好,怎么又如此情难自禁了?!苦笑着把手挪到了长恭柔软的额边的发上,他的长恭是大英雄,什么小猫?曾经是为了长恭才想爬到那不用再顾忌任何人的位置上,可他做了皇上,却发现还是远远地被隔离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地方,他想靠他近些,近些,不折手段,哪怕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结果,长恭却是离着他越来越远。
“长恭,我一点都不后悔……哪怕你唾弃我,嫌恶我,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离你近些,再近些,让长恭也在心中念起我……九叔让你很为难吧,对你心怀不轨又用皇帝的身份想逼你就犯。长恭出了邺城便是想永远离开我,可是九叔哪里肯让你走,国家安危还是让你奋不顾身的对吗?长恭便是这般悲悯苍生却从来不会可怜一下我,呵,我该谢谢我的大哥,如若不是我有九分像他,你一定饶不了我……长恭,求求你不要讨厌我……”温情脉脉将脸贴在长恭的胸膛之上,他只是想拥有他,他此生最想得到的就是这灿若星辰的遥不可及的人啊,可他害怕长恭离开他,因为想得到他和像攫取天上的星子一样都是天方夜话。怕得明明可以好好说的话,见面了却只能剑拔弩张,愈发不懂如何收敛自己的情绪,孤单地如同毁天灭地也想将他留下,于是,势同水火,越来越僵。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缱绻万千地说出来这番话,大概如果长恭是醒着的,根本不会静静听他说完这些话。毕竟,长恭心系的不是他这个行乱伦之事满心污浊之辈。他从来没觉得他高湛如此卑微过,卑微地好像这地上的尘埃,无处落脚,犹如孤魂飘散。他想放过这高长恭,可是如果今后没有这人的出现,他觉得自己连那小小的尘埃都不算。与生俱来的孤傲与那满腔爱恋无法如愿的落寞,折磨得让人几欲发狂。偏执,倔强,让他贵为一国天子,却只希翼着那人能对他流露出片刻的不舍流连,哪怕转瞬即逝,也好过从未浸入过他的心间。长恭一时不回应他,他便缠他一时,长恭一世不回应他,他便缠他一世……若是到死都未能如愿呢?高湛其实害怕那答案呼之欲出,于是更加不安地紧紧扣住了那人的肩,往下摸索着长恭的手,将自己的手指埋入那人的指间。
姻缘线注定连接的不是你我啊,可是我高湛却妄想赖着你生生世世……慢慢把长恭的手握紧在自己的掌心,手指相扣,那安详的熟睡的面容让高湛觉得此间岁月便是静好,他环了环长恭的腰,侧身依靠在心爱之人的胸膛之上,什么都不做,能这般便是一切都好。
“长恭,今晚月朗星稀,你看窗外的夜空多漂亮。我们这样聊聊天吧,这两个多月朕一个人在那皇宫之中,牵肠挂肚,你不会知道朕是如何四处让人打探你的消息……你要是有个闪失……”高湛的声音很轻柔,没有众人面前那九五之尊的威严,也没有以往在长恭面前的嚣张逼人,如果能寻个地方,这样一世相守,什么荣华富贵,什么社稷江山,他高湛又把哪样放在眼中了。
“水,我要喝水!”长恭挥着胳膊蹬着腿喊着。
“等一下啊,我去取。”高湛听了猛地从那人的身上起来了,慌手慌脚端了一茶盏的水来。堂堂北齐国君自然没有伺候过谁端茶倒水,手忙脚乱端到长恭嘴边已经是泼出来一半,高湛甚是忙乱,托着长恭的后颈喂着却还是流出了大半。
“长恭,你张嘴,你不张嘴怎么喂你水呢?”高湛急了,长恭真是醉糊涂了,嘟嘟嚷嚷和孩子一样胡言乱语,撒泼胡闹,明明说渴可是水都送不进半点。
仰头喝了一口,高湛把唇送到了那人唇边。撬开了那人的唇舌,把嘴中的水渡到了长恭的口中。真是想要帮长恭喝水的,但是唇舌厮磨间,高湛渐渐迷醉在那渴望至极的温热柔软之中,长恭的嘴中还有酒气,仿佛吻着吻着,他都被灌醉了……肆无忌惮地狂吻中,高湛忘情地扫过那每一寸甘甜,突然,高湛沉沦的眼神一凝滞,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然后慢慢往后退开了些,长恭黑亮的眸子半眯着,正直直看着他……醒了?!
……倒吸了一口凉气,像是犯错被抓住的孩子,高湛不禁低了语调一脸老实解释道:“长恭,我方才真是想喂你水喝,你别动气,我什么都没做,我想明白了,长恭若是不喜欢,我便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跟着我回邺城,好吗?” 原来思念真是能让人痴狂,原有的倨傲和坚持在那人的注视中都化成了泡影,只有那句跟他回去才是从心底深处直直传出,毫无遮拦。是啊,他高湛输了,他败得一败涂地,他只求他回去,哪怕上朝的时候能看到长恭安然无恙,这就比相隔两地再难相见强啊。
近乎于哀求,高湛其实这些日子比南征北战的长恭还消瘦得多,宫殿之内雅雀无声,在梁上栖息的两只孔雀转了转头,似乎扰了它们的清梦。
“长恭?”高湛觉得长恭的视线灼热得烫人,疑惑间正要伸手探探他的头却是被握住了肩膀整个人一阵翻转,然后,被垫到了下方。长恭的脸覆在了高湛的脸上,炽热的出乎意料的吻狂风暴雨般席卷着高湛的脸颊唇瓣,他差点失了反应,因为那一向视他为洪水猛兽的长恭何曾如此待过他了?
茫然间被吻得失了心神,大喜过望,高湛一边回应着长恭的拥吻,一边却有眼泪溢出了眼眶。他是不是在做梦?这样的场面应该是梦中都不该出现……十指交握,似乎忍耐了许久的渴盼,全身都已经灼烧得如同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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