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说奶奶跟前的丫鬟除了芸心,旁的年岁都小,怕办事不妥帖,便送来几个伶俐懂事的。”
林琪哼了声,道:“就怕伶俐懂事得过份。”
丹霞叹气,折着才刚熨烫好的夹棉道袍。
林琪道:“我记得好像有个青玉莲花头冠,把那个找出来,以后我就戴那个。”
丹霞应声,摸着钥匙去库房。
林琪斜眼瞧最左边那个面如芙蓉,身弱细柳,胸前伟岸格外引人注目,明明素净的水粉素锦褙子硬是被她穿出几分妖娆的味道。
曲嬷嬷蹙着眉头,站在前面训话。
那丫头满脸不耐,一双眼睛不老实的左顾右盼,白嫩的手指还不时轻抚头上细纱挽成的初开荷花。
林琪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总算认出曾在烟翠头上瞄见过一回。
不过烟翠那朵是粘了宝石的芙蓉花,比她这朵质地要好,做工也精美些,不过手艺大抵是差不多的。
林琪眯了眯眼。
一个丫鬟竟然有宫花,这就不能不让人深思了。
林琪叫了止儿,让她去给曲嬷嬷传话,于是那位眉眼美艳的俏婢便成了听涛阁最新出炉的洒扫丫头,并赐名春儿。
同时任命在院中洒扫的还有两个扎着丫髻的女童,与另一个以年满十五的女孩。
四人以年龄为凭依,分别以四季命名。
余下四人,便叫枣、杏、梨、桃,一水的果子名。
曲嬷嬷拎着油光铮亮,足有一指厚的铜戒尺,十分威严的道: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听涛阁有听涛阁的规矩,这里与别处不同,主子们都是住一起的,琐事自然都要一起来做,你们才来,先且不分跟谁。待到考察之后,再依着个人的能力、本事论归属。期间要有谁偷懒,或违了规矩,便自己过来领罚,不愿的就另寻去处。
年纪小的丫鬟里,家生的惊怕的瞄着戒尺,才被买进来,听了曲嬷嬷的恫吓,也变了颜色。
三个大的经历的多,明了只要不太过分,些许小错还不到动用戒尺的程度。
这东西大抵只是个威慑而已。
楼上,林琪叫了止儿和雨润过来,交代两人多长点心眼,莫要让污糟乱了这处。
止儿出身江湖,对旁门左道大抵门清,那些大的,心思多的,便让她多上心。
雨润耳朵灵,人也爱笑,加上年纪小,容易和那些小的打成一片。
两人都是跟在主子跟前的老人,对新来的都有天然的排斥感,听了林琪这话,就跟拿了尚方宝剑一般,两眼放光的出去了。
丹霞过来时听了一嘴,等两人出去了,她低声道:“总这么防着哪成?”
“是不成,”林琪点头。
她小时顽劣,大了又只见争斗,对调教下人并不十分在行,好在身边伺候的都是从福州来的老人,一早被太婆调教妥当,她也只信这些人。
那些卖身契都不在她手里的,她是一分都不相信的,可若都撵走,就等于撅了伍氏那对婆媳的面子,也给了旁人碎嘴的由头,林琪不想让阿娘气堵。
一些必要的妥协还是要有的。
但该有的防备也不能缺。
好在这样的情形也不会维持太久,只等厉害嬷嬷来了,交给她头疼就好。
傍晚,韩守奕顶着一头大汗跑来。
春儿正拎着扫帚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见韩守奕来忙笑吟吟的过来问安。
又见韩守奕额上有汗,捻了帕子,抬手就往他头上招呼。
韩守奕拧着眉头,脑袋一侧,脚下一斜便躲了过去,长缨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道:“哪学的规矩吗,手这么脏,也敢乱摸。”
春儿热情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衣袍带着细风从她身边刮过,春儿秀美的面容扭曲得可怕。
另一边也在扫落叶的小丫鬟秋儿,悄悄瞥了一眼,见春儿脸色狰狞,忙扭过身,佯作什么也没听到。
第四百五十一章 起争斗
韩守奕一路冲进屋子。
次间里,林琪身着缠枝玉兰花的水蓝素纹褙子,垂头坐在软褥榻上,手里把玩着骰子,沉吟着掷在棋盘上。
韩守奕冲到跟前,见骰子还在还在滴溜溜的转,便伸了已经大了许多的手掌,啪的一下按平。
林琪抬眼,见是韩守奕,便露了个和煦的笑,“今天这么早,功练完了?”
韩守奕见林琪恍如没事人一样,立时鼓起小脸,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气恼。
林琪眨眨眼,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长缨走到跟前,回禀道:“少爷听说二奶奶塞了好些人过来,怕那些人不懂规矩,委屈了姑娘和奶奶。”
“委屈什么,”林琪笑了笑,指了指对面。
韩守奕抿了抿嘴,乖乖的坐下。
林琪把才刚捡出来的棋子重又放回去,命长缨吩咐人上茶,这才与韩守奕对弈。
长缨端了茶,拿了攒盒摆在两人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便退到门边,将分派来听差的梨儿、杏儿赶去一边。
林琪与他对弈半局,搁了骰子,问他,“可有什么想法?”
韩守奕迟疑片刻,跳下软榻,跑去另一边拿了笔墨过来,写了谋定而后动,几个大字。
“不错,”林琪眼里有星星点点的笑。
此时门边有长缨把门,窗户外有雨润盯着,林琪并不担心有人偷听,便耐心教弟。
“这些人都是老太君发话,二夫人授意了,二奶奶才派过来的,如果二话不说就把人打发了,就等于一起得罪了三个,未免得不偿失。”
“倒不如慢慢探听底细,待握住确凿证据,便是发作,立身也正,让旁人无话可说。”
“再有,咱们跟前也确实缺人,从中挑挑,若有好的,留下来也无妨。”
林琪温言细语的说着,为小弟普及内宅的门道,好让他在自己力所不及时,帮着应对……
韩守奕边思索边点头,脑子下意识的将内宅转化为学堂。
其实也可以代入进去,用一用的。
上完了教育课,林琪让人拿些甜糕过来。
韩守奕摆手,跳下软榻,朝外院指了指。
长缨便过来解释,韩守奕练功还差大半个时辰,这会儿得先去补上。
林琪失笑,点头道:“快去吧,我让嬷嬷晚些时候开饭,今天有你喜欢的肉末炊饼和辣姜鱼鲊。”
韩守奕欢喜点头,一溜烟的跑了。
林琪重又理好棋盘,往外望了一眼。
此时院子里已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翌日,天才微亮,冬儿和秋儿睡眼朦胧的挣扎起身。
初春的清晨,温度不高,两人才一出门,就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一早站在门边的微澜板着个脸,一直远处的水缸,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着把水打了。”
冬儿望了眼大大都是水缸,一咧嘴。
“微澜姐姐,那缸昨晚不是被杏儿几个打满了吗?”
“你昨儿还吃饭了呢,今天吃不吃?”微澜反问一声,扭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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