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六郎年纪小,要学的还多着,你我君臣多年,望你看在这点情分上,多多辅佐与他,让他早些成为个合格的君王,莫要负了这大好河山。”
程仆射撩了袍脚,恭敬的托举着诏令,跪地道:“陛下放心,臣定用心辅佐,绝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虚合着眼,气喘吁吁,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气。
六皇子唬得不轻,忙出门去请胡先生来。
皇帝感知到六皇子不在,又道:“大郎多有悖逆,然他终究是我儿,六郎纯孝,定然生他的气。我却不忍他送命,待到日后,六郎处置之时,你要从旁劝着些。”
程仆射俯首,道:“臣尽力而为。
胡先生手持金针,疾步进来。
才一施针,就不耐烦的赶人出去。
程仆射早前就见识过他的脾气,当下退了出去。
正殿里,六皇子一早候着,见他过来,便拱手行礼道:“而今的情形仆射也看了,敢问可有良策?”
程仆射拱手道:“臣临来前,卫大人已经出宫,只是一来一回所需时间不短,还请殿下见谅。”
六皇子长揖,郑重道:“有劳老大人。”
“这不过是臣的本分,”程仆射又拱手道:“再有,边关告急,臣事急从权,请卫大人点将在前,还请殿下示下,这粮草一事……”
“阿爹信任老大人,我也是,老大人以为该如何办,尽管放手去做就是。”
程仆射又是一礼,口称绝不辜负,随过来接应的护卫从适才的来路折返。
六皇子扭过头望了望西边寝殿,微微扯了下嘴角,命人把塞在隔间里的贵妃带出来。
贵妃被绑了大半天,形容已然狼狈,但她仍旧挺着背脊,眼神冷而蔑,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挑衅。
六皇子神情淡淡的望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贵妃望着六皇子的背影,别提有多憋闷。
高高的石阶下,于教头眼见着月亮一点点爬高,大皇子的吩咐却迟迟未到。
他实在按捺不住,吩咐人盯着,他匆匆赶至大皇子临时落脚的垂拱殿外。
屋里灯光通亮,正有人在说话。
于教头放缓了脚步,顺着游廊来到窗下。
屋里,大皇子气急败坏到极点。
“现在怎么办?没有人质,如何救出阿娘?”
他起身,来回踱步。
“是属下太过轻敌,请殿下责罚,”贾二呛咳两声,极为虚弱的跪倒在地。
大皇子斜睨他一眼,想着接下来还要用他,不好太过责罚,便扶他起来,道:“二郎莫要自责。要怪就怪林氏太过狡猾,进宫还不忘在那奶娃儿跟前布置暗哨。”
“属下惭愧,”贾二一脸感动,心里却清楚,此行失败,就意味着贵妃如果出事,他也会担责。
待到大皇子顺利登位之后,过了分享喜悦的甜蜜期后,保不齐大皇子会跟他算后账。
贾二此时不由感激自己早前的多谋,他强撑着一礼,道:“好在属下潜入崔府之前,已派人通知韩二爷,不知他那边可有消息?”
☆、第七百二十五章 火将起
“二郎好计谋,”大皇子眼中闪现惊喜。
的确,除开崔家那个奶娃,韩府里还有两个可以拿捏的对象。
而且照比崔家,韩家的条件更为有利,身为韩二爷,韩适之可不需要像贾二一般束手束脚。
贾二见状,心头一松,道:“都这时候,韩府那边也该有消息了,我去迎迎二爷。”
“你也忙了一晚,这些事还是让下面的人去做吧,”知道阿娘有救,大皇子心情大好。
“我在这儿也做不安稳,还是过去放心,”贾二笑着起身往外行。
于教头下意识的往后面一闪,躲去了暗处。
贾二脚下虚浮的出了垂拱殿的大门,于教头看得分外清楚,此时的贾二已受严重内伤,他不信大皇子会看不出来。
贾二可是大皇子最为倚重,最为信赖的干将,可就是这样的他,也没能得到大皇子一丝体恤。
于教头心头紧得厉害。
贾大人尚且如此,那他一个半路效忠的呢?
大皇子推门而出。
于教头下意识屏住呼吸,待到大皇子出门许久,他才活动僵直的身体,从暗处出来。
回到福宁宫前,他开始魂不守舍起来。
与他交好的一个汉子凑过来道:“教头,你说这事之后,你该能升个指挥使当当了吧?”
“谁知道呢,”于教头随口应了句,道:“老六,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老六一怔。
于教头自知失言,忙找补道:“我是说,咱们早前送进去的吃食,应该下点药才对。”
“下什么药,”老六的汉子笑捶他一下,道:“你还没挨够打呀。”
老六呵笑的望了眼周围,略带提点意思的道:“这事可是大殿下吩咐的,咱们顺着就是,没必要强出头。”
于教头扯了下嘴角,不好跟他说看到的事情,便点了点头。
老六又道:“不过也不用强压着,咱们兄弟都是跟着你的,你说啥是啥,你说怎么干,咱们兄弟没二话。”
于教头轻拍他肩膀,再没说其他。
老六重又回到早前的位置,一瞬不瞬的盯着灯光昏暗的殿宇。
于教头来到福宁宫前面的空地。
此时通往东西两边内苑的大门都已关闭,唯有前面一个穿堂小门还在开着。
从那里穿过去,便是垂拱殿了,如果贾大人所谋成功,那么他们便会从那里过来。
于教头频频回望,却始终没有盼来他想要的,眼前殿前子午柱上的指针逐渐挪到了子末,他叹息着转过头。
这么长的时间,已足够去韩家跑上两个来回,贾大人迟迟没有回返,想来事情是不太顺利。
于教头的心莫名跳得很急,总觉得自己办了件蠢事。
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他分外惊喜的转身,却只见到大皇子一人而已。
于教头忙来到他跟前,道:“殿下,等下我等就要轮值,你看接下来该如何办?”
大皇子才刚接到贾二来报,韩二爷行事失败,被打残险些身死的消息,再听于教头喋喋不休,他更是心烦。
当下回道;“我不知道吗?要你来提醒?”
“是小人越谕了,”于教头耷拉下脑袋,单膝跪地。
大皇子理也没理,直接走了。
于教头以余光瞄着大皇子袍脚,感觉他走远,忙起身跟随。
大皇子立在宽阔的广场前,久久的凝视着巍峨高大的殿宇。
于教头立在后面,频频看着子午柱,眼见着三更已过,他再也按捺不住的上前。
贾二被一护卫架着从穿堂踉跄过来。
当看到大皇子还在犹豫,他推开护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殿下,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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