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他的掌心很暖,莫名的,给人一种留恋之感:“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终究,还是很不甘心。
“从雪灼认出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怀疑了。”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揭穿我?”
他苦笑一声,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她:“因为我害怕,我怕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这两年当中,我曾无数次幻想,你若是没有死,那该多好,甚至我会以为,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只要从噩梦中醒来,你依旧会在我的身边,那些可怕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他似乎真的很害怕,连握住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可那终究只是我的幻想,一次次的满怀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我告诉自己,容蓟,你别傻了,你深爱的人已经死了,永远都不会活过来,不要再妄想从任何人身上,寻找她的痕迹。那时候,我看着你,想问你究竟是不是钰儿,是不是一直都在欺骗我,可很快,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觉得自己太傻了,这种好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老天爷怎么可能会如此仁慈,将你重新送回到我的身边,我不信,不敢信……好在,我终究没有错过你。”
她发了阵呆,眼神空茫如这迷离的夜色。
偌大的殿堂内,只能听见窗外雨水不停的滴答声。
她像是骤然清醒,将手从他掌心中用力抽出:“容蓟,你错了,老天并没有把我重新送回你身边,无论是两年后还是两年前,我都不是你的。”
手心空落落的,一如他此刻的心:“你还在恨我?”
“别幼稚了,这与恨还是不恨没有关系。”她目光在寝殿内环视一圈:“我要走了,给我找件衣服。”
他杵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苏墨钰懒得再问他,直接从衣架上取过一件月白软缎的斗篷披上,拉起兜帽。
刚走到门前,听身后传来他带着紧张的声音:“钰儿,明天我能去看你吗?”
她一边拉门一边道:“皇宫是你的地盘,你想如何便如何。”不是因为妥协,而是知道,就算反对,他也会那么做,何必还要浪费口舌。
刚走出殿门,就见门口卧着一团雪白,见她出来,讨好地摇起了尾巴。
她没好气地道了句:“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宠/物!”
雪灼歪着脑袋,很是不解,难道我不是你养大的吗?
望着她气呼呼离去的身影,容蓟对雪灼招招手,两年来,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看来,我们都被嫌弃了。”
雪灼似懂非懂地点头,尾巴摇得更欢畅了。
第358章 搬出去
果然,第二天刚下了早朝,容蓟便去了后宫。
魏全纳闷,皇上一向很少踏足后宫,对那个地方,总是抱着明显的排斥,今个儿是怎么了?脸上的急切掩都掩不住,难道是想通了,决定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也该想通了,主子毕竟是皇帝,富有四海,天下臣服,身边没个女人怎么能行?前几天送来的一批秀女还不错,个个长得水灵娇俏,知书达理,主子一定会喜欢的。
“皇上,您走错地了。”魏全跟在容蓟身后提醒:“储秀宫在西边。”一边说,一边给容蓟指路。
容蓟淡淡瞥他一眼:“你且在这等着,没有朕的旨意,你哪也不许去。”
魏全怔了怔,想问为什么,可容蓟已经迈开大步,朝着与储秀宫相反的方向走去。
魏全越看越不对劲,那个方位,好像是索玉公主的住处。
今日天清气朗,柔和明媚的日光透过窗棂,铺满了整间殿堂,让原本晦暗阴冷的房间,充满了明净的暖融。
大开的窗户前,坐着个女子,手上拿着一本书,双目微阖,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走进殿内,示意一旁的宫女退下,接着蹑手蹑脚走到她身边,拿起衣架上的披风,想要给她盖上。
女子却突然睁开眼:“你还真来了?”
拿着披风的手蹲在半空,呆愣了许久,才将披风重新挂回去:“钰儿,这里还住得惯吗?”
苏墨钰已经将人皮面具重新带了回去,阳光照射在她脸上,显得一点也不通透,反而黑红黑红的。
她放下书:“我昨天就说了,我要搬出去。”
他还想劝,可看到她不容置喙的眼神后,只好妥协,“皇宫西门外有个空的宅子,你暂且住在那里好了。”
“不用。”她拒绝:“容朝之间住的那个院子,现在好像是空着的,我去那里就好。”
“那个地方……”他拧眉,想说不吉利。
她没等他说完,就接口:“不吉利?”
他看着她,想点头说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墨钰站起身,手指将之前所看的书一点点抚平:“他葬在哪了?带我去看他。”
终究,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该发生的也还是会发生,他想了想,应允道:“好,今日太阳落山后,我带你出宫。”
她讶然:“他没有葬在皇陵?”
他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以他的性子,你觉得,他会想葬在皇陵?”
是啊,以容朝的性子,他必然不会让自己一生一世,都被困在那阴暗逼仄的窄小天地。
生前,他的心是自由的,死后,他的灵魂也是自由的。
傍晚后,她与容蓟一同,悄无声息地出了宫。
奉天的东面,有一片山清水秀的桃木林,容朝便是葬在此处。
站在墓前,曾经与那个男子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终究她还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自己两年前所受的任何苦难,都不能与容朝相比,所有人当中,只有容朝是最无辜,最无私的。
深吸口气,勉强压制住心口处涌上的悲戚和苦涩,低声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莫名的,记忆回溯到两年前,他生病的那次,究竟是什么病,能在短短两年时间,就夺走他鲜活的生命。
容蓟看着面前的墓碑,哑声道:“是一种……一种很厉害的病,无药可治。”
她追问:“我知道是一种无药可治的病,具体是什么病?”
他默了默,道:“是一种自娘胎里带来的病。”
“娘胎里带来的病?”她半信半疑:“那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发作?”
“我也不知,大概这个病,到了一定时候才会发作吧。”
还是觉得很奇怪,但除了这种解释以外,似乎再没有其他的可能。
她不再追问,上前几步,在容朝的墓前跪下,手指抚过墓碑上的刻字,“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你这一生过的很不顺遂,但想来,你临走的时候,应该是幸福的。今生我欠你太多,只有等来世再偿还了。”她收回手,喉口涌上哽咽,用力眨了眨眼,将泪意憋回去,“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来,不是因为不想来看你,而是没有这个资格,但愿下辈子,你能生在一个普通人家,做个普通之人,和自己心爱的女子,过最普通的生活,一生一世,快乐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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