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大人都在忙着收麦子挣工分,也没有时间关注孩子,柳大姐和柳二姐也要到队里帮着晒粮食,所以柳三妹是万幸了。
正巧,她想趁着大人们不在意的时间,准备去趟镇上,在乡下这样的地方,很难能碰到翡翠之类的东西。
这次,帮这个孩子,不得不说也是有目的,她必须要找个小跟班。
这个时代买卖东西是犯法的,因为这些东西都属于四旧。是严打的。
她要和别人交易,就必须有人来望风。
所以,这个孩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他的粮食被抢了,被子也几乎等同于没有,所以,为了生存,他有很大的可能会走上这条道。
等到下午,她再次割完猪草,果然小男孩已经在路口等着她了,
柳三妹装作没看到,小男孩喊住了她。
“我爸爸的烧已经退下去了。多谢你了!”
“哦”继续走。
“以后,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我叫陈元生。就住在牛棚那里。”
哈,终于说了,这是重点。板着脸,装作不乐意的样子上上下下以挑剔的眼光打量着他,不屑地撇撇嘴,“你能帮我什么?你连吃都吃不饱。”
“我……”陈元生握紧拳头,垂头丧气极了。
柳三妹弯了弯唇角,不错,以退为进这招对这个孩子是真有效。于是咳了一声,“我倒是真有一个忙请你帮忙,就是怕你不乐意。”
陈元生一脸惊喜地抬起头,“什么忙?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
“我想到县里去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县里。我一个人又怕走丢,想找个人陪。”想了想又以退为进,“你要不乐意也没事,我找我姐和我一起去,她就是唠叨点。”
陈元生以怀疑的眼神望来,“你去县里就是看看?”
柳三妹抿了抿唇,“还淘换点东西。”
陈元生眼一亮,“什么东西?”
柳三妹望了望四周,不远处有人正在捡麦穗,忙拉着他到草丛里蹲下,小小声地趴在他耳朵边,“我捡到一只鸡,想到城里换点东西。”
陈元生眼珠子顿时更亮了,“真的?”
有门,继续诱之,“如果换了,到时候分你一半。”
陈元生却没有想像中那么开心,哭丧着脸,“爸爸不会让我去的。”
“为啥?”
“他怕我被人欺负。”
“你家里还有粮食吗?”
“爸爸刚去生产队借了粮。”
柳三妹叹了叹气,“你呀,太死心眼,你爸让你不去你就不去呀。你爸病刚好,今天就去上工。累出好歹来,看你咋办。你跟我去一次,又不让你去交易,只是帮我望望风,再说了,我们是小孩子,谁会在意一个小孩子呢。”
“真的?”继续怀疑的眼神看着她,只是眼里的犹豫消散了不少。
柳三妹眼一亮,有门,于是继续游说,等到嘴也干了,舌也噪了,小男孩终于吐口答应了。
见他答应了,柳三妹立刻约定时间地点,而后给他一个鸡蛋,背着猪草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孩子瞒着各自的大人出发了。柳大姐今天不用上工,家里有她看着,正好。
柳家村离县里并不远,走上一个小时就能到。柳三妹拿出水壶和干粮,把鸡蛋也分给陈元生两个,陈元生吃一个,剩下一个收在兜里藏好。
柳三妹背着麻布袋子,袋子虽然有些旧,而且还打了好几个补丁,但特别结实,盛一只鸡还是足够的。
县城非常非常简陋,房屋矮小,不过比贺楼大队强了几倍,大部分是泥瓦房,还有一些青砖黛瓦的砖瓦房,偶尔还有两层小楼,砖瓦木石结构,地上是碎石子漫的路,坑坑洼洼,颠颠簸簸,好不容易才找到副食品收购站。
县城里的副食品店可比公社的供销社高端大气上档次,有好几个柜台,分门别类,鸡蛋一个柜台、鸭蛋一个柜台、猪肉、羊肉、鸡肉等也都各有一个柜台,每个柜台有人专门负责收购,还有笼子里的活鸡鸭鹅等。
这时候的天还没有完全亮,就看到县里的副食品店,排满了人。
看柳三妹一脸懵懂的样子,陈元生解释道,“今天应该是有猪肉供应的,像我们这县比较小,通常一个月有五六次,少的话只有两三次,每次都只有一整只猪,居民都抢破了头。看吧,这些人估计都是夜里两三点就来排队的,你看有些人还自带铺盖呢。后面的那些,估计是买不到肉了。以前,我妈妈也是一大早就起来排的。”提起妈妈,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哀伤。
柳三妹怕他太难过,忙打断他的思绪,拉着他到队伍后面排着。陈元生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排队,只是看着她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也只好跟着排了。
排了半个多小时,前面有人说没有肉了。后面有几人垂头丧气在从退伍中退了出去,开始往回走。
于是,柳三妹赶紧从退伍中退出,敲敲跟上。
等其中有一人进入巷子里,柳三妹用眼神示意陈元生望风,自己小跑上前拉着那人的袖子问,“大叔,您要鸡吗?”
“你有鸡?”中年男人,大概有三十来岁,长得很平凡,但是眼里的笑意是她从未见过的惊喜,不过,也是,这副食店很少供应鸡鸭鹅这些家禽的,只有春节和国庆才会提供一次。而现在才六月份,离国庆还有好几个月呢。
柳三妹从布袋里露出鸡的头,解释道,“我们是乡下来的,路远,活鸡不好带,所以,早上把它杀了,褪好了毛带过来的。我大哥说要金银,你有吗?”柳三妹装作自己只是小妹的意思,凭空给自己造出了一个大哥。
中年男人看到鸡很满意,又听到她只要金银有些一愣,但也只是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回道,“金子没有,我家有银元。”
没想到,初次就有了收获,柳三妹喜不自胜地直点头,“现在银行收银元是一元一个。鸡一斤四毛钱,这只鸡有四斤多,我算你四斤。玉米面五分钱一斤,你给我一块银元,十二斤玉米面吧。没有玉米面,给我薯干也行,或者面粉也行。我都按市价来的,都没按黑市价格给你算,你赚了!”
中年男人见她小小年纪就精于交易之道,有些意外,她所说的价格也确实都是市价,很厚道。那男人点点头,同意了。
他当然不可能随身带着银远和玉米面了。让她在原地等,中年男人飞奔着往巷子里跑去。
陈元生在另一边不停地往这边看。柳三妹打了个手势让他继续望风。
等了一会儿,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东西小跑过来了。
“中年男人把面粉袋放在地上,手里的称勾住了袋口,拎了起来,让柳三妹看称杆。这里是八斤面粉,足足的。”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元,“这个银元你拿着。”
柳三妹学着电视里那样,弹了一下,在耳边听了听,向他点点头,把自己手里的麻布袋子递给他,男人打开了看了看,闻了闻,又用称称了称,足足有四斤二两,满意的直点头。
52书库推荐浏览: 易楠苏伊